“王爺可是又動了怒？還是又有不平之氣鬱結於心？”
這話是問站在旁邊的阿九。
因爲沈鶴行從趙太醫一開始進來到現在，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趙太醫自然不會自討沒趣。
阿九聞言嘆了口氣：“趙太醫醫術高明，一眼就看出我家王爺的變化——可不就是麼？昨兒個江二少和我家王爺起了爭執，王爺被氣得夠嗆。”
一聽是江宴舟氣的，趙太醫頓時一陣心虛。
昨兒個可是他跟沈鶴行說，江宴舟在門外來着……
自以爲闖了禍，趙太醫好像忽然明白了沈鶴行不待見他的原因。
“咳咳，王爺還是要放寬心，平心靜氣的養病，才能儘快康復。那什麼，還是按照之前的方子吃藥，老夫還有些別的事情，待到明日，再來給王爺看診。”
說着，趙太醫尋了個由頭，敷衍了兩句，逃也似的從沈鶴行屋子裏出來。
攝政王雖然是廢了的攝政王，但陛下還沒有廢黜他，那就永遠壓他一頭。
趙太醫纔不會那麼傻，去得罪慕寒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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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太醫一走，凌香閣樓上望風盯梢的阮嬌嬌就“噔噔噔”快步跑下樓，來主院找沈鶴行。
“沈鶴行，沈鶴行，那個太醫走了！”
昨日傍晚，繡娘送來了最新的衣服。
今日阮嬌嬌穿着一件鵝黃色的，像極了一隻金黃色的蝴蝶，翩翩然朝沈鶴行面前飛來。
沈鶴行皺着眉頭，眼瞅着阮嬌嬌來到眼前，忍不住伸手扶了她一把。
“你慢着些，小心磕碰到。”
阮嬌嬌嘻嘻一笑，然後拽了拽自己的裙子，在沈鶴行面前轉了個圈兒。
裙襬如花瓣綻開，襯得阮嬌嬌如同森林裏的小精靈。
“好看嗎，沈鶴行？我今天穿了新衣服，給你看！”
眼前的小姑娘開心的藏不住笑意，沈鶴行的心情也跟着愉悅起來，眉眼脣角都掛上了不自知的溫柔笑意。
“好看。”他說道，“很好看。”
“謝謝你沈鶴行！”
阮嬌嬌心裏美滋滋的，除了師父和阿嬤，還沒有人給她送過新衣服，沈鶴行是第一個，阮嬌嬌很開心。
所以換好衣服之後，第一時間就想穿給沈鶴行看，但是趙太醫在，她就只能等到現在。
“對了沈鶴行，那個趙太醫今天看到破綻了嗎？有懷疑什麼嗎？”
“沒有，嬌嬌做得很好。”
沈鶴行伸手，摸了摸阮嬌嬌的腦袋。
阮嬌嬌更開心了。
“那我現在推你出去吧！今天要繼續曬太陽哦！”
說着，阮嬌嬌張望起來，“誒？阿九呢？”
“他去江宴舟那邊了，江太傅府上來了人。”
江宴舟昨日沒有回去，所以今日一早，太傅府就差他的貼身書童玉溪帶了一些換洗的衣服過來。
兩人正說着，阿九恰好從外頭進來。
看到阮嬌嬌，他眼睛一亮。
“王妃您來啦？”
“嗯啊，我來啦！對咯阿九，你快幫我把沈鶴行攙扶好，我要推他出去曬太陽啦！”
這一次，阮嬌嬌將沈鶴行推出了主院。
一邊走，一邊跟他說話。
“王府有很多漂亮的地方，沈鶴行，春天天氣很好，你應該多出來轉轉的，辜負了春天的人，會錯過很多美好！以後我經常推你出來轉轉好不好？”
誰能拒絕可愛的小丫頭的請求呢？
沈鶴行彎脣應聲：“好。”
“前幾天我和阿嬤在花園見到了許多漂亮的花，等過兩天給你的院子裏也移栽一點吧？這樣你的院子也就會漂漂亮亮的了。”
“好，你安排。”
“那邊的湖，你看到了嗎？我想給裏面養一些小鴨子，這樣它們可以在湖裏游泳，以後還能收鴨蛋，可以省好多錢，以後等它們長大了，孵出小鴨子，我們還可以喫烤鴨——阿嬤做烤鴨可好吃了！”
“好，都聽你的，你想養什麼，就養什麼。”
“真的嗎沈鶴行！”阮嬌嬌高興的停下腳步，難以相信沈鶴行這麼好說話。
她似乎已經看到，不遠的將來，一羣小鴨子在王府的湖裏開心的游來游去的畫面了。
眼前的小丫頭暢想着之後的美好生活，眉眼彎彎。
沈鶴行望着她，這才意識到，王府有着別樣的風景。
以前，這座府邸對他來說，只是一座冷冰冰的宅子，每日往來，只在朝堂、書房、主院三處。
有什麼樣的風景，有什麼樣的人，都跟他沒有關係，只要不影響他處理事情，好像怎樣都無所謂。
直到這一刻。
直到聽着眼前的女孩子帶着憧憬描繪未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活靈活現，變得有聲有色，變得值得嚮往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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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皇宮。
御書房裏，十二歲的少年皇帝坐在書案後，身邊是輔政的丞相徐延達，眼前則低眉順目的站着剛從王府回來的趙太醫。
“所以說，王叔的身子骨今日又變差了？”小皇帝問道。
“回陛下，正是如此。”趙太醫應聲，“照目前這樣的情況，攝政王怕是一兩年內，都很難再恢復到先前的狀態了。至於王爺的腿……也定然好不起來了。”
雖然前幾日小皇帝就聽到了這樣的答案，但這兩日沈鶴行身子骨好轉，小皇帝又多了幾分期待。
可此刻，趙太醫這話一說，小皇帝的心又沉了下去，生出一些複雜的情緒。
徐延達看在眼中，從旁勸諫。
“陛下，趙太醫的醫術，在大周無人能及。他既已下此定論，只怕攝政王的腿，當真無法再站起來。”
“攝政王可以不上朝，可以不掌事，但姜國不能不運轉，各部各司，也不能因爲王爺不理事，就停止做事。”
“所以老臣提議，陛下還是早做決斷。一者，是爲了大周的未來；二者，也能讓攝政王更安心的養傷。”
說到這裏，徐延達躬身行禮，一鞠不起。
“丞相大人……”小皇帝連忙去攙扶。
可徐延達大有“陛下不答應老臣就不起來”的決心。
到最後，小皇帝只能嘆一口氣。
“既如此，朕便依丞相所言，下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