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來了。
安眠的傷口被包紮好,繃帶一圈又一圈的纏繞着,看不出那嬌貴的玉手本來的樣子。
她坐在牀上,手裏捧着一本英譯的《朗讀者》,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也只是微微停頓了下,旋即用那隻完好的手翻動書頁,根本不在意。
她的情緒還算穩定。
江楓知道最近安眠的狀態不好。她開導了所有人,卻唯獨開導不了自己,安眠不知道爲什麼,所以她靠懲罰自己來得到了一絲的舒緩。
江楓的目光停留在安眠的右手上,他刻意地掩了掩自己同樣受傷的手,不想讓她看到。
他就這樣卑微地仰望着安眠,仰望着那個如光芒般存在於他心中的女人。
“眠眠,手還痛嗎?”
自然,安眠不會理他,只是在心裏祈盼着他趕緊走。
男人又換了套衣服,他好像要出去。這樣的發現讓安眠在心裏雀躍了幾分,她將書本合了起來放在枕邊,安安靜靜地坐着打量起了江楓。
從前習慣了安眠古靈精怪的嬌俏模樣,這些天有些憂鬱的她,拒絕跟一切自己不必要的交流,偶爾看到她這樣出神地盯着自己看,江楓都覺得這是心安。
安眠認真地盯着江楓看,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出一些不一樣,卻發現這男人除了更帥了幾分,再無別的。那雙往前有些陰鬱的深邃眸子,現在正充滿了柔情地看着自己。
怕是多看一眼,都像是要溺死在那裏。
“你,要出去嘛?”她還是問了出來,不同以往,江楓像是心情很好。純白色的西裝被打理得整整齊齊,線條勻稱,更襯得穿着他的人儀表堂堂,一絲不苟。
江楓眉梢帶喜,脣角彎了彎,擡手替她將垂下的髮絲攏到耳後,輕聲道:“嗯,出席一個活動,眠眠要是想我,打開電視就可以。”
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安眠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等你回來。”
江楓有些驚訝地看着她,女人純淨不施粉黛的小臉兒柔柔弱弱的,明明整個人像是風一吹就要倒了,偏還笑得那樣柔和。
她一笑,他就亂了。
俯身親吻了她的額頭:“等我回來。”
安眠是看着江楓走的。
她時常透過這裝潢華麗,圖案複雜的窗子去看外面的世界。那裏很美,周遭都是白雪皚皚的羣山,這座別墅就像挺立在羣山之巔,是傲然屹立,也是遮蓋其下,困厄在其中罷了。
她不知道這座別墅是怎樣跟外界所連通的,她沒有出去過,亦不知道怎麼逃出去。
只是本能地想要逃離他身邊,逃離金絲雀的結局。
江楓告訴她,想他了就打開電視。安眠不由得奇怪,從前,這別墅內所有跟外界溝通的都被他掐斷,又是怎麼想着讓她打開電視,獲取消息呢?
“楓哥,去棉花廠嗎?”
問話的是程佑,年紀不大,二十剛出頭的毛小子,一臉痞氣,老遠見江楓下來,趕緊掐了煙從駕駛座的窗戶丟出去,諂笑地錯了搓手。
江楓看見了也沒說什麼,眼神淡淡地掃過他這輛破舊的麪包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還縈繞着一股煙味兒,程佑抽的便宜煙,劣質得很。看見江楓皺起了眉頭,連忙把前排的車窗都搖下來,透過前視鏡看他,不好意思地說:“楓哥見諒哈,跑跑就沒味兒了。”
他可不敢惹這位爺,要知道雖然沒比自己大幾歲,但這位爺的手腕可是真的硬,他就一跑腿的,爺讓他幹啥就幹啥。
“嗯,去工作室。”
“得嘞,您坐好。”
江楓之所以沒開自己那輛,叫程佑來,一是嫌麻煩,二是他背後的人等不及,已經要對自己出手了。程佑這人,雖然實在說不上什麼好,但辦事還是可以的。
他不能,連累了安眠。
“據本市頭條報道,著名藝術家江楓先生,於下午四點在君豪大飯店參與由我市企業家葉書明老先生爲關愛留守兒童所舉行的慈善拍賣會。據報道,這是江楓先生首次出席活動,我們敬請期待…”
電視臺直播,能看到不少工作人員正在現場,而地點也確實是君豪大飯店。安眠有一搭沒一搭地支着腦袋,現在才兩點鐘,等活動開始還早的很。
聽記者說的,這是江楓首次出席活動,怪不得,穿得那麼正式。他這種人,也會想着爲別人做一些好事麼?
安眠有些怪異地想着。
江楓到工作室,只是爲了讓程佑換輛車。怎麼說,也是撐面子的場合,他那輛破面包車,礙於面子,也是真的不好出現在那麼多人面前。
等江楓將法拉利鑰匙扔給程佑的瞬間,他接過的雙手都是顫抖的。
“楓哥,您真是我的貴人啊!我這輩子還沒摸過這麼好的車呢!”說着說着,他眼淚鼻涕都要出來,看江楓的眼神都閃着星星。
江楓被他盯得一整惡寒,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催促着:“行了行了,快走吧,時間要到了。”
“嗯!”這會兒程佑算是圓了夢,豪車開起來感覺都不一樣!
江楓打開手機,調出了監控。
房間內,安眠正聚精會神地看着電視,沒有半點想逃跑的慾望。不止在她的房間裏,整棟別墅,都沒有死角。
他的手機連接着終端,隨時可查看別墅的情況。
安眠,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