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已算出方位踏上閣樓樓梯的司徒鏡頓時心中一震,道心不穩,呼吸吐納間,這四處哪裏還有那被泗涇城傳得神乎其神的槐家酒樓?有的不過是槐樹林的中心、那困擾了世代道人槐林陰怨之氣的源頭。
看着那四處橫生的鬼魅,心下一驚,之前有打探到這槐樹林不過是虛有其表而已,現在看來,衣冠冢是假,曾經的亂葬崗是真。
到底是有些本事的,看着朝自己嘶吼過來的精魅,司徒鏡腳下一跺,手臂擺開將身旁的青年男子擺去身後沉聲喚道:“劍來!”
四周寂靜,本命法器銅錢劍不知蹤影,精魅叫囂,司徒鏡渾濁的瞳孔慢慢變淺,周身也緩緩溢出一股不知名的氣流、帶着一股子血腥味。
“劍來!”
捧着指骨出來的薛貴見着的便是滿臉慍色站在樓梯口處喊着‘劍來的’司徒鏡,頓時嘴角抽搐,僵硬的扭頭看着京墨手上的銅錢劍吶吶的道:“他喊的是你手上的這個?”
“不然呢?”將手中服服帖帖的銅錢劍往上一拋,又伸手把東西拽回來的京墨頭也沒回。
“老不死的玩意兒,倒是浪費了這東西。”
“可不嗎,那老東西一身血腥,沒少幹見不得人的勾當。”薛貴贊同的點了點頭,隨即被那脫離了京墨手中的銅錢劍刃照了一個晃眼,身上猝然一刺痛,連忙飄出數米遠:“我說你能不能拿好點,這可是個好東西!”
“勉勉強強吧。”京墨握住劍柄,劍尖斜垂在地朝着朦朦朧朧竟然往自己這兒看着的青年男子走去。
“薛貴,把那老東西丟出去分食了。”
“不是吧?不是吧?京墨你瞧上那人的美色了?讓我們給你騰地兒?”薛貴舔了舔脣瓣,雖說嘴裏吐不出什麼好話,但瞧着司徒鏡的眼神裏早已帶上了貪婪。
“嘿、大恩不言謝。”不等京墨發揮嘴上功夫,薛貴朝着司徒鏡轉去的身影帶着肉眼可見的猴急。
“師父!”藥安嶼的天賦是極好的,好到似乎天生就能預判未來能發生的危險,在薛貴朝着司徒鏡襲來的瞬間,藥安嶼突然鉚足了力氣使勁的將司徒鏡往樓下推去。
衝着沒人的地方急切的喊道:“沾染上人命可就不能輪迴了!”
“就他這條人命?我這叫爲民除害,功德一件,你讓開。”一擊沒中,薛貴居高臨下的看着安嶼表情不虞:“你這身上帶了什麼玩意?”
看着顯身了的薛貴,藥安嶼喘着氣,胸膛微微起伏,臉上的紅暈更盛,身子竟是早已呈現衰敗的跡象,甚至是······
“死氣!也是個鬼修?不對、不對,你一個活人,身上帶着死氣按理說是夭折的命。”越想越不對勁的薛貴也不饞藥安嶼身後的司徒鏡,而是猩紅着眼睛盯着安嶼:“逆天改命?原以爲是個好的,沒想不到也是個上樑不正下樑歪的。”
看着現身的薛貴,滾在地上的司徒鏡心中一喜,咬破中指,一個健步就朝薛貴的地方飛疾而去。
“藥安嶼,讓開。”有了這大鬼,修爲大增,就算閻王也得看着他活着。
眼裏的瘋狂與笑意越發明顯的司徒鏡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臉上早已沒有了當初那仙風道骨的模樣,貪婪、扭曲,令人心底發寒。
隨着司徒鏡用血漬在手掌心開始繪製本命法器時,京墨手中的銅錢劍開始陣陣嗡鳴,隨即,撕拉一聲,銅錢劍應聲而飛。
“呵、膽子真大!”眼見着銅錢劍就要朝薛貴刺去,京墨一個閃身站定在薛貴之前,看着朝自己砍來的銅錢劍,杏眼微眯,素手握住那銅錢劍,手腕翻轉間,銅錢劍應聲而斷。
殘劍落地,“哐”的一聲,掉落在藥安嶼腳尖處,看着懸空慢慢沒了氣息的司徒鏡,藥安嶼瞳孔擴大,下意識的將手中銅錢甩出,想臨死前做個明白鬼,
然而就在下一秒,剛剛還橫亙在腳前的殘劍,頃刻間已經穿插在了藥安嶼的胸前。
“叮、叮噹!”清脆的聲音響起,兩顆銅錢相繼掉落在地,軲轆軲轆着碰在了京墨的腳拇指上。
“砰”的一聲,是京墨甩開的司徒鏡砸出來的聲音,也是藥安嶼倒地的聲音。
一直沒有實體的京墨縮了縮自己的腳拇指,像是時間都停滯了一般,隨即又像是銅錢燙腳一般,讓京墨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腳拇指。
銅錢溫潤,沒有殺意沒有血腥,帶着功德卻沒有怨懟,上好的銅錢,還真的僅僅只是個輔助法器而已。
沒了慣性的銅錢,歪歪扭扭的倒在了京墨如玉脂般的腳上,無聲勝有聲,彷彿都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跳動的薛貴。
看着眼前渾身尊貴得讓人不敢直視的京墨,薛貴終究還是喊了出來:“京墨、京墨,你你你······我我我,你活了?”
“聒噪。”一身白衣恰好蔽體,但手臂和雙腳的裸露還是讓習慣了虛體的京墨有些不自然的皺了皺眉,怕這鬼再管不住嘴的京墨直接頭也沒回的揮手,將薛貴的五竅給封了起來。
越想越煩悶的京墨直接將不相干的人給甩出了自己的結界,看着地上並沒有完全死去的藥安嶼不置一言。
銅錢劍並不能殺人,但是沾染了京墨的鬼氣,陰氣蝕骨,看着疼得雙眼模糊,指甲劃破在地的藥安嶼,還未曾熟悉實體的京墨顫顫巍巍的蹲了下來。
“京墨。”
突然細如蚊蠅的聲音從藥安嶼的嘴裏傳了出來,聲音溫潤,沒有怨懟,這讓本就不適應身體的京墨突然煩躁了起來諷刺道:“怎麼?記着吾的名字好讓你的家族來替你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