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以命還 >第19章 無師自通
    “端妃生性多疑,錢媽如何叫她相信我便是你兒子?”季禪淵同端妃打了這麼些年交道,端妃之警敏他自是領教過的。

    錢媽只一擡眉,“正是因她太過謹慎,我纔有的可乘之機。”

    季禪淵現下只驚異的做不出反應。

    “怕是嚇着將軍了吧?”

    季禪淵木了半日,而後問道,“錢媽當真不怕露餡嗎?”

    “美人總有相似之處,你同皇上皆是萬里挑一的絕世皮囊,偏生也都是文雅這派,神韻終有那半分重疊。”錢媽將銅鏡置於季禪淵面前,“將軍是從未細瞧過自己嗎?”

    季禪淵眉心微蹙,望着自己的相貌,他在外多年,哪來的時間照理這副皮囊,現下緊盯着,忽覺鏡中之人越發陌生。

    “既有半開的勝算,何不破釜一博。”

    “所以,這麼多年,端妃只當我是藏匿起的龍嗣,她如何忍住不殺我?”

    錢媽勾轉着手中的帕子,嗤笑一聲,“想是我當年的話將她唬住了,她竟一直以爲我有後手,便不敢於你怎樣。”

    本來錢媽並未期望季禪淵能完好長大,不過是想尋仇無望,借了季禪淵大賺一筆也算是物盡其用,入宮後季禪淵是死是活,便與她無關了。

    不想季禪淵非但無礙,反倒大有所成,如今季禪淵這棵大樹,指不定還能庇自身周全,所以當年的真實意圖,錢媽自然是不會盡數實交。

    季禪淵靜默良久,才勉強消化了這大段信息。“如此,便能解釋爲何她令我於皇上面前說自己無父無母了。”

    錢媽冷笑道,“那女人若是知曉你本便缺爹少娘,不知該是何等姿態呢。”

    “她自以爲將我蒙在了鼓中。”季禪淵只覺可笑,“百般算計,終將自己算計了進去。”

    同錢媽談完話,三更已過。

    孿夢樓內燈如白晝,喧如鬧市,酒客美人均是興致盎然,分毫覺不出半點睏倦之氣。

    季禪淵於暗處小心細查了許久,沒看到楚賢的蹤跡,方纔松下口氣。

    這個點,若非是入了哪個香房,便是回客棧休息去了。

    出了孿夢樓,季禪淵片刻不敢耽擱,尋小道往客棧趕。

    經至一處極黑巷子時,季禪淵心中不自覺開始隱隱打鼓。

    他平日雖不信鬼神,但現下這般詭祕氣氛,只覺背後陰風陣陣,腳步緊逼。

    季禪淵只要一回頭,那動靜便跟提前知曉了似的,躲沒了影,如此往復數次,季禪淵額頭不住冒出冷汗。

    周邊的門戶均已熄燈睡下,只巷口有處闇火幽幽晃盪。

    季禪淵不多回頭,只一個勁的往巷口那點光亮追去。

    奈何,季禪淵腳下動作一快,那身後的難纏玩意兒亦跟着興奮躁動了起來。

    季禪淵只得愈走愈疾,最後索性掄腿跑了起來。

    好一番體力後,終是出了小巷。

    街上雖冷風瑟瑟不見個人影,卻是亮堂了許多,茶水店當鋪包子鋪雖都關了門,幸是均留了盞夜燈。

    如此季禪淵便覺回到了自己的主場,底氣一下就上來了,思忖那玩意兒若是再跟,他定要將其拽到燈下好生拷打教訓一番!

    適才想着,那難纏玩意果真又來了。

    季禪淵瞅準右前一小巷,傾身便先一步鑽了進去。

    那倒黴玩意兒果然不怕死的跟了進來。

    待腳步聲逼近季禪淵臉上時,季禪淵於埋伏處縱身一跳,擡起手便是一記,佛山無影大懾四方祖宗殺戮拳。

    就着黑便要將那倒黴玩意兒的頭捶上九九八十一變。

    “好好的人不做,偏生半夜來做鬼,城野的阿飄都沒你這般陰魂不散,今個就讓我送你去閻王爺那領賞得了。”

    那被季禪淵猛捶之人哀嚎連連,“公子公子饒命哎呦饒命啊公子!!是我是我”

    季禪淵聽這聲音怪生耳熟,自己竟與這般晦氣之人打過交道?

    “你是方纔那龜公?”季禪淵心中尚有氣未消,抓着那人衣襟將人推遠兩步。“鬼鬼祟祟,有何圖謀?”

    那龜公邊斯哈抽氣,邊雙手捂住痠疼的嘴角,“小的冒犯,公子息怒,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

    “還不快如實招來,莫不是想再喫我兩拳?”季禪淵說着做了個擼袖子動作。

    “且慢且慢小的招!”那龜公條件反射般抱頭下蹲求饒,“是星落君喚我隨探公子居所的。”

    季禪淵先是沒反應過來,後纔想起,原是方纔有過一面之緣的宿星落,“他爲何喚你來尾隨我?”

    龜公只哭聲道,“小的怎知啊,他只讓小的好生打探了你的住處,不想公子這般機敏,還有此等不凡身手,三兩下將小的打了個半殘?”說着戳了戳自己腫成核桃的眼睛,“哎呦——要命嘍。”

    “行了,你若是不做這鬼祟之事,還用得着挨這頓打?”言畢,季禪淵便又從兜內掏出一兩銀子,遞給那龜公,“拿去瞧大夫吧。”

    龜公雙手借錢,連連道謝,季禪淵只擺了擺手便轉身欲走,“誒誒,公子,所以你究竟是棲身於何處,倒也告訴小的一番,小的回去好交差啊。”

    “你回去同星落公子說,若是有緣日後自會相見。”說着便揮袖而去,龜公苦留不住。

    等回到客棧,守夜的小二都已經趴桌上睡沉了。

    季禪淵悄聲回房,收拾了一番,便準備去浴堂洗漱。

    昨日在船上未來得及洗漱,今日又是染了孿夢樓裏不少雜香,亟待清洗凝神。

    捧着衣物便往浴堂去了。

    夜深便有這一好處,浴堂熱氣凌饒,靜謐祥和。

    除了引水入池的聲響,便再無他聲。

    季禪淵光腳邁至熱泉邊,褪去衣物疊整放齊,而後便鑽進了仙氣嫋嫋的浴池。

    入水瞬間,宛如暖陽澆身一般,銷魂暢爽。

    熱氣蒸撫季禪淵的臉,痠痛不堪的手腳如今都被這燙而不滾的熱泉浸軟了。

    疲頓凌亂的心神,亦爲這安神宜人的暖氣吹散了。

    如今他只想,拋開一切,悠然睡去。

    正是這迷離交融之際,暖泉另一頭傳來了些許動靜。

    季禪淵睜眼,便見楚賢站於地臺,盯着自己,神色從容的在寬衣解帶。

    “!!!!”季禪淵下意識後躲,卻已抵上石壁,撲騰了兩下,意識到自己現下衣不蔽體,便也不敢起身。

    無奈之下,只得別開眼,不去瞧那糟心玩意兒。

    不一會,果真聽到了楚賢愜意下水之聲。

    “殿下怎的挑中這時候沐浴。”季禪淵挪至浴池另一端,儘可能想同楚賢隔開相當距離。

    楚賢笑道,“將軍何來問我?”

    “”季禪淵知是楚賢在暗裏問罪。

    “也難怪方纔於浴堂外便聞見了俗粉氣味。”楚賢道。

    季禪淵暗攥雙手,故作玩笑道,“殿下同末將怕是要將這池子染成胭脂缸了。”

    “本王果真是小瞧了將軍,前還取笑你不知風月,今便又讓將軍好生上了一課。”

    二人於暖霧之中遙相凝望,眼語萬千,卻都緊封着口。

    季禪淵知曉楚賢已然誤會了個徹底,便也放開了,“末將不敢當,此等趣事,殿下理應無師自通。”

    “哦?”楚賢雙手接了捧水,輕撲至面上,復又緩緩開眸。

    神目似綢緞勾繞着季禪淵,逼他熱氣上臉,不自在的很。

    “將軍便是自通的?”

    季禪淵羞愧衝頭,卻又不好這時怯場,“殿下不是方纔回來嗎,通不通,應只有殿下自己最清楚吧。”

    “嗯?”楚賢貼着石牆往季禪淵這邊來,激的季禪淵連連旁躲,“說來不怕將軍恥笑,那些嬌媚主,我瞧着當真是心癢不起來。”

    季禪淵,“”時下,他實在理會不進楚賢的風言風語,楚賢進一步,他便退一步。

    “本王好像不喜歡久經風雨搖曳多姿的,倒是覺得方纔冒芽未逢甘露的要更稱意些。”

    季禪淵,“”怎的憑空生了想扇楚賢一巴掌的念頭。

    “將軍喜歡哪種?”

    “末末將所好甚是俗鄙,還是不要污了殿下之耳。”

    楚賢不依不饒道,“這便是將軍不厚道了,本王未對將軍欺瞞,將軍如何這般見外?”

    季禪淵欲哭無淚,他哪嘗過那滋味,楚賢如此露骨之語只叫他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奈何楚賢仍舊不饒,逼得季禪淵羞惱至極。

    “末將偏生喜歡騷話多的,殿下滿意了吧。”說着便於池中起身,快跑上地臺,抓了衣服,胡亂遮住要處,願一刻不願多停離開了。

    楚賢愣於原地,久久未做反應,繼而才後知後覺嚥下燥火。

    次日,一行人早起用過膳食便於屋內開會。

    “幻浮城之繁華,果非輝豐縣那等僻鄉所能企及的啊。”七侍衛昨夜亦是於鬧市逍遙了一回,現今仍是如夢未醒,恍惚的很。

    座上的楚賢只一瞟便叫那七人正色收斂了起來。

    “季將軍,你將我們要審查之問題同他們說了。”楚賢淡道。

    季禪淵聞令起身,七侍衛將桌上的茶器果盤收拾開,讓季禪淵將捲紙攤於桌上,“這便是幻浮城地圖,幻浮城的奴隸暗市你們應都有耳聞。”

    幾侍衛相視一番,“將軍,我們記得好像不喚奴隸市場吧,不是叫流民照拂所嗎?”

    “哦?季禪淵冷哼一聲,“何時改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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