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廿五。

    此時正是許昌的初秋時分,西風吹走暑熱,送來習習涼風,不禁讓人對這個秋季產生許多美好的遐想。

    然而實際上,遐想是奢望,因爲此時的空氣中充滿了硝煙的味道。

    自從來到許都之後,曹衝每天都見到曹操的忙碌身影穿梭不停。經過十多天的徵調,大軍已基本就緒。

    郊外的大營中,曹操端坐在大帳之外,手持令牌,正在調派軍隊。

    大帳的外面,整整齊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曹操一臉嚴肅的看着眼前的衆人,同樣,站在他對面的將領們亦是非常嚴肅。

    曹操看向衆人,沉聲說道:“此次出征,前軍兵分兩路。”

    沉吟片刻後曹操捏起令牌,高聲說道:“曹仁、李典聽令!”

    兩人迅速出列,等候調派。

    曹操看着曹仁,高聲說道:“命曹仁爲前軍左路都帥,李典爲副將,兼具負責糧草。”兩人一聲唱喏,接過令牌。

    就在曹仁接過令牌的時候,曹操再次語重心長的對他說道:“子孝,你有性子急躁的缺陷,曼成恰好儒雅沉穩,你二人互補,得此重任,凡事要相商而行,切不可魯莽行事。”

    曹仁連連點頭,應道:“謹遵丞相吩咐。”

    待曹仁、李典退到一旁,曹操思索許久,猛地捏起一支令牌,高聲說道:“于禁、馬超聽令!”

    聽到曹操叫了自己的名字,兩人立即從班列中越衆而出,齊整地站在曹操面前,恭敬地說道:“末將聽令。”

    曹操威嚴的目光在於禁和馬超之間來回掃了兩遍,這纔開口說道:“今命你二人爲左路先鋒。文則沉穩謹慎,孟起英勇善戰,故令于禁爲主將,馬超爲副將,各帥本部人馬出征。從穎陰出發,沿着昆陽、葉縣前往宛城匯合。”

    于禁是老資格,很早就追隨曹操,東征西討,立下赫赫戰功,治軍嚴明,屢次受到曹操的嘉獎,但是對於曹操的安排,他向來沒有異議,這一次亦是如此。他立即接過令牌,應聲而答“遵令!”

    然而站在一旁的馬超卻不一樣。

    馬超是曹衝花了大心思才弄回來的,對於曹操任命自己爲先鋒,他原本是高興的,可是當他聽到自己只是副將,頓時不高興了。

    馬超臉色突變,早已被曹操看在眼裏。他不做聲,帶着期待的心情等着馬超發作。因爲主帥下達命令,下屬如果不遵,主帥便可以違抗軍令爲名,將其就地誅殺。

    【馬孟起,你以爲自己很厲害嗎?不錯,你確實有幾分本事,可那已是從前。如今你有腿疾,作戰能力必然受到影響,何況你現在遠離西涼,身邊沒有自己的部曲,如何能夠做主將?加之你的性格如此桀驁不馴,怎麼指揮他人的軍隊爲你衝鋒陷陣?】

    就在馬超即將發作之際,就在曹操不懷好意的等待之際,偷聽到曹操心聲的曹衝趕緊朝馬超使勁眨眼睛,並連連搖頭。

    你還別說,馬超這個人,確實桀驁不馴,他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誰都不服,就連曹操恐怕也沒有被他放在眼裏。可是對於曹衝,這個只有十三歲的少年,馬超卻很是相信。這種信任來源何處,恐怕連馬超自己都無法說清楚。

    反正當馬超發現曹衝正在向自己發出警報,噴薄而出的怒火頓時熄滅了,他相信曹衝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對於曹衝的勸諫,馬超微微撇了撇嘴角,心想等下散帳之後再問清楚。

    馬超向前踏出一步,恭敬地接過令牌,高聲說道:“馬超遵令!”

    曹操本想借機殺一下馬超的銳氣,結果卻落了空,心中雖然有一絲失望,但是想到馬超這樣的悍將居然會折服於自己的兒子,心情便格外高興。

    曹操隨即又捏起一支令牌,瞧了一眼,高聲說道:“徐晃、樂進聽令!”

    兩人應聲而出。

    “今命你二人爲右路先鋒。公明身經百戰,文謙膽烈勇猛,以徐晃爲主將,樂進爲副將,從陽翟出發,沿着魯陽前往宛城匯合。”

    徐晃雖然是降將,可是很早就跟隨曹操南征北戰,立下大功。樂進雖然也是身負功勳,只因自己容貌短小,心裏頗有自卑,故此作爲副將便也接受了。兩人一起從曹操手中接過令牌,退到一側。

    曹操隨即又捏起令牌,說道:“曹洪聽令!”

    曹洪迅疾出列,恭敬地等候吩咐。

    曹操看着眼前有些侷促的曹洪,心中感慨良多。

    【說實話,子廉與文聘交手多次,幾乎從未獲得過順利,他的能力確實有些......唉,算了,不多說了,我想他應該也是盡力了。】

    想到這裏,曹操平靜的對曹洪說道:“子廉,此次你就隨右路軍出征,主要負責對宛城的圍攻。宛城嘛,”曹操停頓片刻,見曹洪的臉色更加侷促,便笑着說,“你與文聘是老對手了,想來沒有誰比你更瞭解他。此次出征,你只需依我所說照做便是,保你取勝。若是輸了,”曹操大笑一聲,“算我的!”

    聽到曹操這麼說,曹洪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是這樣?”可是曹操的語氣聽上去不像是開玩笑,再瞧瞧曹操的臉色,也是一本正經,完全不像開玩笑。

    曹洪不禁心裏犯了嘀咕,剛想開口問問,只見曹操把大手一擺,“無需多言,到時候你就知曉,先退下吧。”

    接着曹操再次拿起令牌,說道:“張遼,滿寵聽令。”

    又是兩員虎將刷地一聲站在曹操面前。

    “今命你二人爲後軍,統帥本部人馬,南下荊州作戰。”

    兩人大聲應諾道:“末將得令!”

    看到衆位將領均已安排妥當,曹操這才緩了一口氣,說道:“我自率中軍,親衛營與虎豹騎隨行,”忽然,曹操把話停下,似乎想起了什麼,“哦,新組建的青訓營也隨同中軍吧。”

    言下之意便是:

    【青訓營的少年們,皆是我軍的優秀種子。待眼前這些老傢伙以後不中用了,那就要靠他們來支撐。戰場上刀劍無眼,絕對不能提前讓這些嫩芽折了!雖說不打仗的將軍是酒囊飯袋,但現在就讓這些娃娃去衝鋒陷陣,即便我願意,他們的爹孃也不樂意,若是出了意外,哪裏是一句“大丈夫當熱血灑疆場,馬革裹屍能夠打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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