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觥籌交錯,人影錯落。

    阮凌頗爲不適地靠在武袂的身邊。

    周圍的人都太熱情了,還不停地有女人過來試圖往他身上蹭。

    他第一次參加宴席還是上一去豫王府,但那次他們只是在院子裏坐了坐,連裏廳都沒進去,席上的飯也沒趕得上喫,他不知道原來真正的宴席是這樣的,所有人都在不停地敬酒,還不停地有女人過來想要伺候,距離太近了,濃郁的脂粉味薰得他頭暈。

    心裏全是後悔,說就是後悔。他爲什麼要勸說公子來參加這勞什子的宴席,他怎麼就想不開要勸說公子來這宴席。

    當然後悔也就只能在心裏想想,說是說不出來的,不僅如此還要硬擠出笑意來跟前來搭話的問好,公子面子大可以拒絕敬酒,他不行他得接受,不然別人不會說他反而會暗地裏說公子府裏的下人不懂規矩。

    是的,不管公子如何對他好,他對自己的定位始終是下人。

    他不是不歡喜公子對自己的好,但是他能享受,不能沉溺,他要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記得自己的本分。

    武袂的目光一直放在阮凌的身上,怕他被人騙着再喫下什麼髒東西,這會兒看他實在喝的難受,臉漲得通紅,醉眼朦朧的,就擺擺手拒絕了遞到嘴邊的酒液,扶住了阮凌。

    那邊豫王在主位也一直在盯着他們兩個人。

    他實在是對阮凌很是心癢。

    雖然他有很多的美人,但是他卻從沒見過這等絕色,即使是男人也勾的他心癢,叫他想試試男人的滋味。那天他們走了之後他也曾找過幾個少年人進府,無不是姿色上乘,別有一番滋味。他的確是體會到了不同於以往的感覺,但這並沒有澆滅他想要阮凌的心思,反而把這把火燒得更旺了。

    只是阮凌跟了吳寐之後足不出府,叫他根本尋不到機會,今天縣令夫人的壽辰好不容易見到他出來了,他必須想辦法嚐了這個肖想已久的滋味。

    不知不覺喝了太多的酒,豫王暫時收回了目光,想要找地方如廁。

    他喝得不少,走路有些踉蹌,這裏也不是自己的府邸,他一時有些分不清方向,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縣衙的裏院,突然聽見了有人在說話,他停下腳步。

    一個男聲正在說話。

    “婉兒,我可想死你了,那個男人晉升到這裏成爲了縣令之後我們已經好久沒有機會見面了。你什麼時候能想法子把我弄進府裏來啊,那樣我們相會的時間就多了。”

    又是一個女聲響起。

    “康郎你不知道,夫君他現在對我管的很嚴,前幾天不知道他在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回來就一直很緊張,府裏的下人都規矩了不少,我不敢在這個關頭安排你進府啊,怕被他發現。”語氣頗爲爲難。

    那男聲有些急迫,“他一個縣令管着那麼大的攤子哪還有時間在意府裏這點小事啊,實在不行你就趕出去一個人把我換進來不就好了,縣令也不可能所有下人都記得長什麼樣子吧。”

    他緩了緩語氣繼續說道:“婉兒,我的兒子認賊作父已經十幾年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有我這個親生父親的存在,我心裏難受啊,婉兒你忍心嗎?”

    那女聲有些被他說動了,“那,那我考慮考慮吧。”

    男人也知道女人是個什麼性子,不能太逼她,軟聲道:“婉兒你好好想想,我就是太想你們母子兩個了,不要怪我語氣激烈。”

    女人頗爲感動,“康郎我不怪你。”

    “好婉兒,快讓我親香親香,想死你了。”兩個人說着說着就滾起了牀單,吟哦聲自不遠處傳來。

    豫王聽了這一場對話,酒已經醒的差不多了,也聽出了那個女聲是誰。

    他陰狠地笑了兩下,知道該怎麼達到自己的目的了。

    他也不想着去如廁了,就在這裏等那邊的兩個人辦完事。

    不多會兒那個男人偷偷摸摸地跑開了。豫王信步走過去,看到縣令夫人正在那兒整理着衣衫,突然見到有人過來了大叫一聲。

    豫王把手指豎在嘴邊,噓了一聲。

    縣令夫人已經安靜下來了,她強撐着鎮定說道:“閣下是哪位,爲何闖進後院。”她不敢叫人來,因爲她不確定眼前這個男人看到了多少。

    豫王倒是不知道這個女人不認得自己,他好心提醒了一句,“在下吳豫,夫人安好啊。”

    縣令夫人幾乎穩不住身子。

    “原來是豫王殿下,不知來到後院是何意?我家老爺可是在外院招呼各位的。”

    豫王看她還在轉移話題有些不耐煩。

    “你別在轉移話題了,剛纔這裏發生的事我全都看見了,你跟外男私通?連府裏的公子也不是縣令的骨肉?”

    縣令夫人聽到這些話徹底沒有了僥倖心理。

    她落下淚來,跪在了豫王的面前,“求您,求您不要說出去,求您不要說出去!”

    豫王突然溫柔一笑,他上前一步扶起了縣令夫人,道:“夫人這是作甚?本王可沒說過要說出去啊,這不是折煞本王嗎?”

    縣令夫人眼裏爆發了光芒,連聲道謝:“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不過……”

    “不過什麼?您說。”

    “你要幫本王去做一件事,”他湊近了縣令夫人的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麼。

    縣令夫人茫然的眼神變得堅定。

    “好,我去幫您辦這件事。”

    豫王滿意地笑了,“那件事本王會爛在肚子裏的,夫人不必多慮。”

    縣令夫人的眼神更爲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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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兒,怎麼了?是不是頭暈?”武袂擔心地摸了摸阮凌的額頭,生怕他有什麼不舒服。

    “沒有,公子,只是咱們什麼時候能回家啊?”語氣有着不自覺的撒嬌。

    武袂溫柔笑了笑:“寶兒你待夠了我們現在就走也沒人敢攔。”

    阮凌抿了下脣,“還是不要了,再待一會兒好了。”他怕別人說公子閒話。

    其實阮凌實在是有些多慮了,就憑武袂現在的身份也不會有人敢說閒話,只會有人奉承。但是武袂不會跟他說這些,他很享受阮凌時時刻刻都在爲他着想,不想打破這種氛圍。

    “要不我帶你去客房休息一下吧,咱們休息好了再出來。”

    阮凌猶豫了一下,道:“好。”

    兩人去了縣衙裏爲客人準備的屋子,準備休整一番。

    殊不知有一雙眼睛在暗處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夫人,他們進了客房。”

    縣令夫人狠了狠心,吩咐道:“去把芬兒帶過去吧。”

    武袂只是出去吩咐一下的功夫,再進屋時就看見一個女人趴在牀邊扶着阮凌的肩膀,似乎是想脫下他的衣服。

    武袂大聲喝道:“你在幹什麼?”

    那女人嚇得立刻收回了手,轉過身來看他。

    武袂狠狠皺緊了眉頭,眼前的人身弱扶柳,貌美如花,眼神楚楚動人,渾身散發着風塵的氣息,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地方出來的女子。

    “誰讓你來這裏的?”

    那女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她特意看準了時機進來的,誰知道武袂回來的如此之快,頓時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了。

    夫人只說讓他在武袂面前和阮凌躺在一起,讓武袂誤會進而生氣扔下阮凌,可她還沒來得及做出那番動作。

    眼看阮凌快要被他們吵醒了,芬兒想了想,反正夫人的意思是要離間兩個人,那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撲到武袂身上讓阮凌看見,也能讓他們產生嫌隙。

    武袂眼睜睜地看着剛纔還在牀邊的女子朝自己撲了過來,一時不查被撲了個正着,他趕緊推開這人,卻正對上阮凌的視線。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起來,正在看着他們兩個人,眼底微微發紅。

    武袂趕緊走過去跟阮凌解釋。

    “寶兒,我不認識這個人,是她非要撲過來的,剛纔還要脫你衣服呢。”他緊緊地握着阮凌的手,非常怕他生自己的氣。

    阮凌沒有生他的氣,阮凌怎麼敢生他的氣,只是心裏有些難受,有些厭煩自己的卑微。爲什麼他不能出生在好一點的家庭?爲什麼他不能有多一點的本事?

    可他註定了只是一個下等人,只能魅上的下等人。

    武袂看他安靜地任他握着手不掙扎,以爲他是信了自己的解釋,頓時放下了心。低聲道:“寶兒咱不在這呆了,公子帶你回家好不好?”

    阮凌乖乖地點頭,他也想回家了。

    武袂厭惡地看着那邊低泣的女子,帶着阮凌離開。當然,在走之前他向縣令說了這件事。

    縣令大怒,吩咐管家徹查。

    縣令夫人聽聞,癱倒在牀上,喃喃道:“完了,完了……”

    武袂可不管背後的人有什麼苦衷,又會遭受怎麼樣的懲罰。他只知道今天差點讓他的心肝兒誤會了他,決心以後再也不參加這勞什子的宴會了。

    回到府裏武袂就把阮凌拉上了牀,今天實在是嚇到他了,他亟需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愛感受阮凌的存在。

    他什麼都能不要,只有阮凌不行。什麼都能沒有,只有阮凌不行。

    有阮凌的地方他纔會感覺到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他現在由衷地感謝那個任務選中了他,讓他得以遇見阮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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