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其毓拉着慕桃的手走下馬車,擡頭望向又高又長的臺階。
“你想讓我看什麼?”
慕桃搖了搖頭,聲音輕柔:“我只是覺得,一定要讓你親眼看看。”
薛其毓沒再問了,他感覺到她的手心已經冒汗了,黏黏的,似乎有些緊張。
他們不緊不慢地往山上走去,直到走到那顆姻緣樹下,慕桃停了下來,
她僵住了身體,目不轉睛地盯着一根枝頭咬了咬脣。
“怎麼了?”薛其毓幾乎猜到了慕桃想讓他看的是什麼,他甚至有些想逃避。但是見到她這副不對勁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問。
“不見了。”慕桃迷茫無措地看向他,眼神十分失落:“怎麼會這樣。”
薛其毓心一抽,移開視線。他不太敢對上她那樣令人心疼的眼神,問道:“是你上次寫的信紙?不見了?”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慕桃低低念道:“它不見了……”
薛其毓伸手摸了摸她冰涼的臉蛋,哄道:“一張信紙罷了,大不了再寫一張。”
慕桃含着淚笑道:“不只是信紙。”
薛其毓沉默了。
“也許是上天在告誡我,有些東西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慕桃嘆了口氣,還稍顯稚嫩的臉上佈滿了憂傷。
他爲自己明知道慕桃的心思卻裝作不知道感到罪惡,但他卻什麼也沒說,只道:“回去吧。”
薛府的大門被打開,小廝們簇擁着薛其毓和慕桃走進去。
“二少爺,表小姐,你們可算回來了。”
“這段日子,府裏可還好?”
“都挺好。”
“老爺還是和以前一樣,十天半月見不到人。”
“倒是表少爺病了,大少爺日日夜夜小心照顧着,卻始終不見好。”
小廝們回道。
“什麼?”薛其毓很是驚訝。
“哥哥病了?”慕桃一聽,焦急地問道:“怎麼會病了?”
“季大夫說,是表少爺夜晚吹了涼風,感染風寒了。”其中一個小廝說。
他們加快了腳步,往薛其越的院子裏走去。
慕椛緩緩睜開眼睛,便看見薛其越閉着眼睛半靠在牀邊,一臉疲憊。
他舔了舔乾澀的脣,想要起身,身體虛弱地使不上力。
薛其越聽見細微的動靜立馬便睜開眼睛,他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鬆了口氣:“總算退熱了。”
“其越哥,多謝你一直照顧我。”慕椛扯出一抹笑,聲音虛弱。
薛其越沒說話,端了杯水遞過去。慕椛正要接過,門突然被打開,薛其毓和慕桃走了進來。
“哥哥!”慕桃撲了過去,看着面色蒼白的慕椛心疼地直掉眼淚:“你怎麼就染上風寒了?現在可好些了?”
“對不起,哥哥。”慕桃帶着哭腔道。
慕椛握住了她的手,轉頭看向一旁神情平靜的薛其毓:“其毓……”
“以前的事便不用提了。”薛其毓道:“你好好休養身體,風寒可不是鬧着好玩的。”
慕桃轉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脣。
慕椛頓時感覺到他兩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皺緊了眉頭,視線移向沉默了許久的薛其越:“其越哥,我想和桃桃說會兒話。”
薛其越點點頭,與薛其毓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他怎麼就染上風寒了?”薛其毓問道。
“你們走的那天,他在屋外坐了一晚上,第二日下人便告訴我他發熱了。”薛其越回道。
薛其毓淡笑道:“坐一晚上?苦肉計?也不知是爲了桃桃還是我。”
“也許他只是擔心過度,夜不能眠,所以纔會在屋外吹風。”
薛其毓挑眉看向薛其越,驚訝於他竟然爲慕椛說好話。
“你想通了?”薛其越轉移了話題,他見薛其毓再無之前的頹廢之色,問道。
“也不算。”薛其毓道:“心裏不甘還是有的,不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屋內,慕桃扶着慕椛坐了起來,他靠在牀頭上,盡力壓抑着自己心中洶涌的情緒,問道:“桃桃,爲什麼會不告而別?”
“是……是毓哥哥要求的,他說也想讓你嚐嚐被人耍的滋味。”慕桃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臉色,見他有些陰鬱,連忙道:“哥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擅作主張。”
“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麼交易?”慕椛冷笑一聲,卻不是對她,而是對着那心思深沉的薛其毓。
“也不算交易,只是毓哥哥答應了我,讓我陪他出門散散心,他便對你既往不咎。”慕桃的臉皺成一團,又委屈又愧疚地說:“哥哥,是我不好。那日,若不是我纏着你說那些話。”
她的心終究是朝着慕椛的,縱他千般不好萬般不好,她卻只爲他着想,即使覺得他哪裏錯了,卻從不介懷。
慕椛心安定了下來,他嗓子發癢,咳了一聲道:“桃桃,你想離開這裏嗎?”
慕桃眼暗了下來,她輕輕地說:“不管在哪都可以,只要是和哥哥在一起。”她一點一點抹去了心裏對薛其毓的悸動,告訴自己他對她而言只是兄長罷了。
“哥哥,你還會和毓哥哥在一起嗎?”慕桃問道。
慕椛扯了扯脣角,道:“桃桃,再等些時日,我攢夠了錢,便帶你離開薛府,就我們兩個,找個景色優美的地方定居,好嗎?”
“好。”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