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叫長悠樓,就在夢華樓的後面,以一條迴廊相通兩樓之間,路中設有亭臺水榭,景色優美。
有三三兩兩的小倌踩着木屐時不時在迴廊中走過,也有不知哪家的貴公子穿着錦衣華服結伴而行。
連岐走出了長悠樓,便有小倌迎上前問候:“連公子,在南楚館住的可還舒適?”
“是否缺人伺候?”
連岐避之不及,想起隨同而來的那幾位少年都不願踏出長悠樓半步,只能苦笑着問:“請問明霜公子在何處?我有要事找他。”
小倌們對視一眼,開口回道:“公子的行蹤我們都不敢過問,只有意娘知道。”
“意娘在何處?”
“她一般待在夢華樓接待客人。”
“多謝。”連岐道。
小倌們擺擺手,便準備走了,卻見連岐一臉猶豫地再次開口:“對了,請問那日明公子身邊跟着的那位姑娘,是他的小侍麼?”
小倌們噗嗤一笑,七嘴八舌道:“早聽說連岐公子乃是君子,言語耿直,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此話可不能叫公子聽見了。”
“溪桃姑娘可是公子的心頭寶呢,怎會是小侍。”
連岐尷尬地問:“我如果想去尋溪桃姑娘,該去何處?”
“溪桃姑娘幾乎與明霜公子形影不離。”
“除了兩人鬧彆扭的時候。”
“他們一起住在玉水池呢。”
“所以呀,連公子若想找到溪桃姑娘就得找到我們家公子。”
“若想找到我們家公子,還是得去找意娘。”
小倌們笑成一團,拉着手慢慢走遠了。
連岐嘆了口氣,理了理方纔被小倌們拉拉扯扯間弄亂的衣服,擡步往夢華樓走去。
而此時的夢華樓,熱鬧得緊,遠遠的便能聽見南楚館小倌特有的又柔又細的嗓音。
“你竟敢搶我客人!”
“什麼叫你的,他喜歡我,便是我的!”
“意娘,你評評理!”
“上次我看中的小侍你搶走了,這次你的客人自己願意跟着我,怪誰?”
“你一個擡不起頭的傢伙,需要什麼小侍?”
“你胡編亂造什麼?”
“她親口與我說的!”
連岐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最終還是艱難地邁步走進夢華樓內。
“好了,你們都打住!”
只見夢華樓的一樓已經亂成了一團,兩個小倌扭在一起,頭髮衣服都凌亂不堪。意娘費力將他們扯開,小葉也在一旁幫忙,兩人一人拽住了一個,其餘小倌小侍等只在一旁看着,並不上前。
“你們就是仗着我仁慈,別一點小事就擡到明面上鬧,若是公子看見了,你們個個別想好過。”意娘罵道:“瞧瞧隔壁的薰娘,是怎麼對待手裏的人的?你們再這樣,我便也學學她的手段!”
意娘轉過身,看見不知所措的連岐站在門口,揚起臉笑道:“連公子,快快請進!”轉頭嗔道:“還愣着幹什麼,貴客來了,快伺候連公子入座。”
那兩個之前爭執得大打出手的小倌,互相不甘示弱地瞪了一眼,齊齊往連岐身上靠去,兩人一人拽着一邊衣袖,拉拉扯扯得令連岐恨不能趕緊衝出這個地方。
意娘看出了他的窘迫,笑了一聲,喝道:“好了,你們先退下,叫人把這裏整理乾淨。”
連岐鬆了一口氣,隨着意娘入座。夢華樓漸漸清淨了。
“意娘,連岐想求見明霜公子,不知他此時在何處?”
意娘蹙眉,一臉爲難:“這……”
連岐嘆了口氣,起身往她手裏送上一枚金燦燦的元寶。意娘頓時笑容燦爛:“連公子,一般無事的時候明霜都待在玉水池,只不過他外出的話我還真不知道他會去哪兒,你只能去玉水池碰碰運氣了。”
“多謝。”連岐道。
“連公子不必客氣,明霜性子我瞭解。”意娘道:“你所求之事確實令他爲難,只是他開口讓你留下,便是應了一半了。”
連岐鬆了口氣,最後又問了句:“不知溪桃姑娘是否也在玉水池?”
意娘看了他一眼,笑道:“自然,連公子找溪桃爲了何事?您與她相識?”
連岐遲疑道:“我確實認識溪桃姑娘,只是不知她是否還記得我。”
意娘只點頭:“她甚少和我們提及以前的事。”
連岐的性子真是直的不行,直接開口問道:“她是何時來到南楚館的?”
意娘有些出神,似是回想起了以前的事,緩緩開口:“大約是兩三年前。”
“她和明霜公子……”
意娘笑了一下:“連公子莫要多想,溪桃和明霜是朋友。”
“朋友……”
連岐有一堆疑惑,但他也知道問多了,意娘肯定會對他防備,只能按下不談,告別意娘後便往玉水池趕去。
青石板鋪成的小路穿過鬱鬱蔥蔥的植林,通向瀰漫着霧氣的玉水池。
連岐只感覺清爽的涼意撲面而來,消去了身上的熱氣,就連那頭頂上毒辣的日頭都暗淡了許多。
池水邊那一盆盆冰塊令他震驚不已,只能在心裏感嘆明霜的奢侈。
他看到旁邊的樓閣,便走過去扣了扣門。
門被打開,露出半張白玉般的臉。
連岐的手僵住了,維持着扣門的動作,盯着那張嬌顏。
溪桃眼神清冷,聲音脆如珍珠滴落玉盤:“連公子。”
“溪桃。”連岐恍如隔世,低聲念着她的名字。
“是誰來了?”屋內有人問道。
“是連公子。”溪桃轉身回了一句,便側過身,道:“請進。”
連岐抿緊了脣,從她身邊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