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頭，趴在牀邊的溫賀撞進他的目光裏，皺着眉頭，看起來睡的並不安穩。
目光在他嘴角的淤青上停留片刻，他瞳光依舊冷沉，輕嘖一聲挪開了視線，心裏莫名的生出煩躁情緒，耳邊是溫賀輕淺的呼吸，黃昏的光昏暗又平靜，讓他少有了溫柔顯露出幾分。
“宋允。”溫賀眼睫顫了顫，皺着眉，無意識的叫他。
宋允目光落在他半張側臉上，抿着淺色的脣，精緻眉眼藏着冷峻。
揹着光，瞳孔看似黑的純粹，那雙攥着被子的指尖泛着近乎透明的白。
後者卻突然驚醒，惺忪的睡眼，赫然對上宋允的目光，只是愣了一瞬，繃緊了面部肌肉，沉默着一把將人攬進懷裏，力氣大的像是要把人嵌進骨肉。
宋允背脊僵硬，周身都是淺淡的檸檬香，感受到埋在肩膀處的腦袋，還有異樣的濡溼，讓他剛蜷起的手又慢慢鬆開來，皺着眉，低聲嘖了一聲。手扶着溫賀的肩膀，語氣不耐，“小朋友，哭夠了就趕緊起來，煩死了。”
他側着頭，表情煩躁，沒人看見那細軟的黑髮隱約泛着紅的耳廓。
溫賀也意識到失態，忍着躁動的心鬆開手，站在牀邊目光避閃的不敢看他，胸腔裏心跳如雷，“你醒了就好，我去給你買點東西喫吧，你想喫什麼？”
他低聲問着，看了宋允一眼，眼裏泛着晶亮的光。
宋允只是垂着眼瞼，摩挲着指尖，“不用了，我去辦出院手續吧。”
“不行！”溫賀一下子否決了他的話，對上宋允冷沉的目光，隱約察覺到他的抗拒，心裏微苦，“醫生說了你要好好休養，雖然不是大手術，但也要好好注意纔是。”
他說着，似乎是怕宋允開口趕他離開，抿緊了脣。
“我去給你買點喫的。”丟了句話就匆匆的離開，腳步慌亂。
咔噠病房門關上，宋允靠在牀頭，透出幾分倦色，整個人氣質散漫，蒼白的面色也夜幕上更顯得虛弱幾分，只是眼裏的疏離冷意讓人一眼生畏。
從牀旁的椅子外套裏摸出一盒煙，點了根抽着，並不在乎病情。
耷拉着眼看着窗外，目光冷淡。他不該對溫賀有異樣的情愫，哪怕一絲絲，也不該有。
宋允一直謹記在心，但是剛剛心裏卻還是被一顆石子打出了波瀾。
他嘴裏吐出薄煙，情緒卻依舊煩躁。
下一秒手裏的煙就被人拿走，夾在指尖，當着宋允的面深吸一口，淺粉色的脣瓣完美貼合菸嘴上剛剛他觸碰過的地方，挑眉勾脣，彎腰眼裏含着不悅的冷笑。
“宋允，手術完還沒下牀你就開始抽菸，嫌命不夠長？”
趙欽另一隻手撐在他身側，兩個人距離很近，炙熱的鼻息交融在一起，目光落在宋允沒什麼血色的脣瓣，眼神暗了暗，眼底有暗流翻涌。
他見溫賀出去，才趁着機會進來，卻沒想到正好抓到。
趙欽被他氣的發笑，狠狠的抓了一把他的頭髮，“以前一個牀都一起睡過，在宿舍的時候都沒見你這麼講究，現在怎麼還挑三揀四的，真不愧是宋大少，有排面。”
“別煩。”宋允撇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着。
以前在宿舍那是那時候年輕，宋允也沒意識到他的性取向是男，宿舍裏也就跟趙欽私交好一點，同窗下來也算是同睡過宿舍牀，同吃同住過的人。
現在宋允出了櫃，自然不可能還和以前一樣，什麼也不避諱。
趙欽也適可而止，生怕玩笑開過頭露了底，把準備好的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挑眉示意，“這是下個星期的量，要記得持續喫，也別忘了出院找我複診。”
他撩了下頭髮，笑的極有侵略性，目光緊緊的盯着宋允，隱約聽到了門外走廊傳來的輕微腳步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楚的同時……
趙欽彎腰湊到宋允面前，手還摸了摸他的下巴，調笑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
“話說，那個姓溫的，好像喜歡你吧。”
兩個人的距離近到只要再往前一點，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親吻他。
與此同時，溫賀拎着食盒推開門，看到這個場景，嘴角的笑漸漸消失。
以着他的角度，像極了趙欽在吻宋允，姿態親暱。
他沉默的看着，垂在身側的手攥緊，骨節泛白。
趙欽卻趁着還宋允沒反應過來就站直了身子，吹了個響亮口哨，轉身從溫賀身旁走過，路過時衝着他露出挑釁的冷笑，眉梢微挑，“小朋友，該認輸了。”他嗓音低沉暗藏諷刺。
溫賀等着他離開，走到牀邊把食盒放在牀頭，額前的蓬鬆捲髮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宋允只能看見他抿的緊緊的脣，下顎線精緻流暢，他一樣樣的把菜拿出來放在宋允的面前，小心細緻的幫他撇好一次性的筷子，平靜的像是什麼也沒發生。
“你好好休息。”溫賀嗓音有些沙啞。
轉身離開，宋允看着他的背影，心神一晃，生出幾分不安。
下意識的伸手去抓他的手，卻抓了空，看着溫賀消失在他眼前，宋允捏着手裏的筷子，不知道是不是飯菜的熱氣薰的，讓他有種窒息的痛楚。
溫賀蒼白着臉出了醫院，上了車，顫抖的手卻怎麼也沒辦法把車鑰匙插進孔裏，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在淺色的衛衣上留下斑駁的淚漬，嗓子眼火燒一樣附帶着酸澀。
兩個人親吻的場景給了他當頭一棒。
理智告訴溫賀應該放棄，可是感情卻又清楚的告知他對宋允的感情。
那種想要放棄卻還愛着的滋味太痛苦了，他心裏想着。
路邊的車燈突然閃了閃，後視鏡折射出溫賀的臉。
那雙流着淚的眼睛紅的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