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瀾看向劃在潔淨的落地窗上的雨水,開口問道。
林意瀾知道,綿綿自然是不會回答。
然而,也正是因爲如此,林意瀾願意把心裏那些不能說的話,通通訴說給綿綿。
“如果那場夢是真的,那麼,我爲什麼在現實中找不到,任何夢中存在過的痕跡……”
“可是如果是假的,那撕心裂肺的心痛,和感同身受的回憶,又是怎麼一回事?”
林意瀾慢慢地將右手覆在緩慢跳動的心口,雙眼迷茫,喃喃自語。
綿綿見林意瀾又在發呆,擔心地低聲嗚咽,舔了舔林意瀾微冷的指尖。
林意瀾漸漸從沉思中醒來。
她看着虎口月牙似的胎記,只覺得既模糊又清晰。
“燦燦說,我手上的胎記,是自小就有的,這是真的嗎?”
話語間,綿綿已經將爪子搭在林意瀾的手上,蓋住了虎口的胎記。
“可爲什麼我在我的意識裏,好像並不是這個樣子……”
“轟隆隆——”
沉悶的雷聲在天邊響起,一道耀眼的閃電,也隨即劃破了陰沉的天空。
不知爲何,一向喜歡雷雨的林意瀾,此刻心裏卻慌得難受。
她看着窗外的傾盆大雨,只越發覺得喘不過氣來。
林意瀾來不及多想,光着腳跳下搖椅。
不顧身後綿綿的叫聲,推開門衝入大雨中。
暴風驟雨裏,林意瀾只聽得噼裏啪啦的雨聲,以及越發震耳的雷點聲。
林意瀾身上那件單薄的睡裙,早已被大雨打溼,緊緊地貼在她瘦削的身體上。
此刻,林意瀾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她只是遵從着自己突然跳動的心,盲目地在大雨中奔跑。
雨越下越大,夾雜着細密的冰雹,從天空中落下,砸向林意瀾單薄的身體。
可林意瀾全然不顧身體的疼痛,依舊執着地尋找。
“噗通——”
林意瀾沒有注意腳下的水窪,猛地絆倒在地。
擦破的膝蓋流出了鮮血,混雜着雨水,流了下來。
林意瀾忍着鑽心的疼痛,正要起身之時。
卻無意間發現,在不遠處的薔薇花叢裏,似乎有什麼東西。
林意瀾艱難起身,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向薔薇花叢。
待林意瀾走近,她終於發現,那一團火紅的東西,原來是一隻被暴雨淋透的小狐狸。
看着那隻瑟瑟發抖的小狐狸,林意瀾只是呆呆地站着。
待耳邊傳來綿綿大聲的吠叫聲,林意瀾終於緩過神來。
林意瀾跪在雨中,將昏迷不醒的小狐狸緊緊地抱在懷裏。
她慢慢起身,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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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景辭緩緩從無盡的虛無中,恢復了意識。
當他睜開眼睛時,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記憶裏的那從叢薔薇花下。
景辭登時清醒過來,他不顧身體的疼痛,猛地跳了起來。
然而當他看清周圍熟悉的陳設時,卻又陷入了迷茫。
就在這時,房間門緩緩推開,向他走來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小狐狸,你醒了?”
林意瀾看到目光警戒的小狐狸,微笑地說道。
林意瀾將小碟裏煮熟的雞胸肉,慢慢地推到景辭面前。
“聽獸醫說,你身體太過疲累,體力不支,所以纔會昏倒。”
“不過聽故事裏說,狐狸都是喜歡喫雞的。”
“這樣說來,雞胸肉應該也算合你胃口吧?”
明明林意瀾絮絮叨叨地說了這麼多話。
可在景辭卻早已模糊林意瀾的聲音。
他只是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讓他刻骨銘心的愛人。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你瘦了很多,眼睛裏也沒有從前的光亮,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還有,你還記得我嗎?
景辭的腦海裏閃過無數問題,可話到嘴邊,林意瀾卻只聽得狐狸的吱吱聲。
林意瀾以爲景辭害怕自己,便退了一步。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林意瀾看着景辭,溫和地說道。
“如果你不願意看到我,我可以走的遠遠的。”
“等你養好了身體,你也可以隨時離開。”
見景辭不再激動,林意瀾慢慢地蹲下身來,耐心地說道。
“如果能聽懂我的話,願意留下來。”
“就喫一口你面前的水煮肉,可以嗎?”
景辭擡起頭,看着一臉期待的林意瀾。
他默默地走向那碟雞肉,嗅了嗅香氣,隨即毫不猶豫地吃了一口。
見景辭終於進食,林意瀾高懸的心也得到了安慰。
她微笑着慢慢地退出房間。
而此時的景辭,黑亮的眼眸中卻蓄滿了淚水。
瀾瀾,我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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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裏,景辭便安心住在林宅養傷。
林燦也因爲楊潛說,養寵物對林意瀾的病情有幫助,所以也默許了景辭的存在。
此刻,綿綿趁着林意瀾在屋內梳妝時,撒歡似追着景辭上躥下跳。
追逐一會兒後,景辭憑藉着身材優勢,成功地跳到桌子上。
看着笨拙地一蹦一跳的綿綿。景辭心裏越發得意洋洋。
“怎麼樣?這下你可舔不到我了吧?”
綿綿看着“居高臨下”的景辭,卻仍不放棄地蹦來蹦去。
景辭趴在桌子上,悠閒地用前爪理了理臉上的毛髮。
“不過,說來也奇怪。”
“按理來說,狐狸與狗是水火不容。”
“可你從一見到我,就開心地追着我,還非得舔我的毛。”
“難不成,我們從前見過嗎?”
聽到最後一句話,綿綿立刻停止了跳動,乖乖地坐在地上,旗幟似的大尾巴歡快的掃來掃去。
見綿綿突然變得乖巧,景辭目光詫異地看着綿綿。
“你知道我是誰?”
“汪汪!”
綿綿叫了兩聲,開心地吐着舌頭。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看到綿綿的迴應,景辭不解地說道。
“難道……”
景辭思忖着,視線再次看向綿綿。
這時,綿綿拼命地扒着桌子,用力地嗅着景辭的氣息。
然後又在地上轉了圈,隨即又乖乖地坐了下來。
見到綿綿的動作,景辭終於恍然大悟。
“難道因爲你是獸類,所以記得我的氣息。”
“即便如今的我,以不是從前的模樣。”
“你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認出我來。”
“是這樣的嗎,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