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有兩條路,左、右各一條,按目前指示牌所示,左邊是正確的路線。

    但賀燼沒有絲毫猶豫地放棄了左邊的那條雪道,選擇了右邊。

    之所以認爲指示牌現在所指是正確的,是因爲出來尋找桑栩的同學都準確地回到了雪場,並沒有迷路。也因此,他做了一個假設:桑栩是因爲路牌被人移動而走錯了路,而後來,路牌又被人重新放回了原處。

    至於是什麼人做的,他不清楚。至於那個人是否故意針對桑栩,他也不清楚。他唯一能做的是快速找到桑栩。

    賀燼沿右手道一路滑行,今晚的月亮出奇的圓,阿爾泰白茫茫的雪原被籠罩在一片銀輝之下。

    他完全沒有線索,只憑着感覺,一路滑行,也不知滑行了多久,便步入了一片冰川之地。

    周圍是漂亮得不敢置信的景觀,賀燼站在冰川上,完全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才能找到桑栩。

    就在這時,他發現了地面的異樣。

    他蹲下來,用手小心地拂開冰川上覆蓋的一層粉雪,發現了地面上的血跡,血跡已經不新鮮,辨不出是人的還是動物的。

    他心跳忽然加快,然後,他快速地拂開那些粉雪,粉雪下面,冰川上到處都是凌亂的劃痕,那是利尖的利爪抓過的痕跡.....

    他想起剛到達阿爾泰時,當地居民的警告。

    這裏一到晚上就會不安全,偏僻的地方時常有猛獸出沒......

    她會不會.....賀燼不敢想。

    他開始瘋狂地尋找,順着血跡,從環山的南面,一直到北面,北面的粉雪越來越厚,到後來,他失去了血跡的蹤影。

    賀燼的眼眶赤紅,眼睛溼潤,他無法想象那個鮮活的女孩會遭遇不測,他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

    她是那麼鮮活,像清晨裏第一隻歡叫的小鳥,她調皮,她歡快,她生氣.....還霸道,她的身影宛若在眼前,剪影交錯,每一個表情都那麼生動和美麗......可是她沒了!

    他連屍骨都沒找到!

    他早該知道是這個結局的,一個手無存鐵的女孩子,遇到猛獸,還有活下去的機會嗎?

    答案是否定的。

    明明知道答案,可賀燼卻不肯相信這是真的,他站起來,在冰川上瘋狂呼喊她的名字,迴應他的只有冰冷的冰川,和散出去就沒有迴音的歇斯底里的焦灼聲音。

    茫茫雪原,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生命留存的痕跡。

    夜越來越深,按道理,他應該原路返回,夜越深,野獸出沒越厲害.....

    可賀燼不甘心,活要見人,死要見骨,他不相信那些野獸會把連同骨頭都喫掉。

    他掀開面具,抹了一把臉上的溼潤,繼續滑行。

    這個夜晚,註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

    桑燁然已經隨救援隊登上了直升機,此時,離桑栩失蹤已經過去了整天一個小時。

    從人員調動到物資準備,平時要花幾個小時,今天只用了一個小時不到就準備齊全了。

    這個時代的搜救工具相對落後,沒有紅外線掃描,用的是土辦法——獵犬和探測儀。

    這個時代的探測儀還是很受限制的。

    零下幾十度的冰原,獵犬是受不了的,爲了不讓獵犬凍死,五條大獵犬穿了厚厚的羽絨衣和腳套,這些都是臨時趕製的。

    而阿爾泰那邊,高景洋得知賀燼獨自去找桑栩去了,氣得差點當場吐血。

    一些同學也嚷嚷着要出去找賀燼,被高景洋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們這不是搗亂嗎?失蹤了一個不夠?還失蹤兩個?三個....你們全都失蹤好了!到時看救援隊找誰!”

    一席話將大家罵得狗血淋頭。

    桑祁坐在角落裏,安靜得出奇。

    他深知高老師的話是對的,若是冒然出去找人,到時,救援隊的搜救工作會被分散,會讓搜救工作更加困難。

    雖然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但不添亂就是在幫忙。

    賀燼留下的紙條裏寫了他出行的路線,還說自己會沿途做好記號.....倒還真是個學霸,考慮問題那麼周全,連路線都想好了,理由也充分,甚至還想到了怎麼做記號......

    他希望賀燼的分析是對的,但又深知,找人的過程中,隨時都可能有變化,賀燼未必是按她想好的那條路線,但好在,他說了他會做記號。

    這樣救援隊找人時,便快捷多了。

    只是,這樣無休止的等下去,漫天的雪真地不會抹滅掉賀燼留下的那些痕跡嗎?

    一向話多的陳果也格外安靜,田心坐在一旁想哭,又不敢哭。

    她最好的朋友,不會真地說沒就沒了吧?

    尤其是聽那幾個村民大大咧咧地直嘆可惜時,她真地好想哭啊。

    她希望桑栩會是一個例外,不會真地像那些村民說的那樣,被雪原的猛獸喫掉,畢竟她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啊。

    田心想起她第一次見到桑栩時的情形,狹長又寂靜的巷子裏,她像是從天而降的天神,雖然穿着醜陋,但她說出的每一個字她都記得。

    她說“放開她”,那麼地堅定和無所畏懼。

    她一定不會被野狼喫掉的,田心儘可能無聲地吸了吸鼻子,她不能影響桑祁的情緒。

    雖然桑祁看着安靜,但田心知道,他的內心一定是瀕臨崩潰的。

    逼仄的屋子裏,所有人像是屏住了呼吸似的,只剩下鐘擺的嘀嗒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像是在催命一般。每響一聲,便在大家的心上敲下一擊。

    誰都知道,一分一秒都關乎着桑栩和賀燼的生命,而他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毫無辦法。

    ....

    一個小時候後,從ALT趕過來的當地救援隊到了。

    桑祁冷靜地配合高老師把事情的經過描述了一遍,還把賀燼留下的紙條給對方看了,救援隊便匆匆地離開了。

    當地的老村長安慰大家,說救援隊一旦有消息便會有人火速趕回來通知,還讓大家找個地方睡會兒。

    可沒有一個人有離開的意思,所有人都睜着眼,不言不語地靜坐,等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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