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前,七橫八豎趴了一地的婦人。

    “封暝?”

    他……做什麼了?

    封暝聞聲轉頭,看到熟悉的身影,微微皺了下眉毛。

    他先斬後奏把這幾個婦人都按地上了,會不會惹蘇雲落生氣?

    但是……他堂堂一個魔尊,到底爲什麼要在這裏糾結一個女人生不生氣?

    蘇雲落毫不猶豫跑到了男人身旁,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就聽到男人輕咳一聲,凝重道:

    “這些人不對勁,我抓了一隻蚊子而已,她們像是被發現了什麼隱祕一樣,緊張得拿滾燙的熱水給孩子擦洗。”

    小孩子的皮膚嬌嫩得很,成年人覺得很燙的水,落到孩子身上。基本上就得留下燙紅的印子。

    封暝沒帶過孩子,但被魔教內亂牽制住的而無法去看望自己剛出生兒子的那些年,魔尊也曾蒐羅育兒書籍,討教育兒技巧。

    連他這種粗男人都知道的事情,這裏的婦人怎麼會忽視?

    更有問題的是,封暝出言呵斥,對方渾身上下全是漏洞。

    封暝動手,周圍的婦人便一擁而上共同對敵,而他哪裏會忍着?乾脆就都打趴下了。

    “蚊蟲?什麼蚊蟲?在哪裏?”

    蘇雲落並沒有像封暝預想的那樣一上來就興師問罪,她從心底就覺得封暝不會做毫無道理的事情。

    現在的重點在於,瘧疾,確實有很大可能是通過蚊蟲傳播的……

    男人伸手遞給蘇雲落一個白色瓷瓶,蘇雲落急忙接過去打開。

    “這……”

    親孃嘞……

    當蘇雲落看到白色瓷瓶之中那隻基本上相當於女人半個拳頭那麼大的蟲子時,整個都被震驚住了。

    這種東西真的是自然生長出來的?

    “你在哪裏抓到的?”

    “就在小樓裏,孩子們本來住……小心!”

    封暝剛要回答蘇雲落的問題,瓶子中的蚊子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又彷彿感覺到了瓶口的空氣,直接振動翅膀飛了出來。

    蘇雲落的眼前突然就多了一隻重獲自由虎視眈眈的蚊子,她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一隻大手直接伸了過來,將蘇雲落巴掌大小的臉完全擋住,也擋下了衝過來的那隻蚊子。

    “好了。”

    隨着男人的手收回,蘇雲落的眼前重獲光明,而手中的瓷瓶,也被重新封了起來。

    是封暝,又把那隻蟲子抓回去了。

    只不過,男人的手背上,似乎多了一個發黑的圓點。

    像是一個鼓起來的丘包,中間是一個黑色的傷口。

    “你被咬了?”

    那東西長得就不是什麼善茬,他怎麼就敢硬上的?

    封暝低頭看了一眼手背上發青黑色的傷口,不以爲意。

    “不然呢?讓它給你毀個容?”

    蘇雲落在心中暗自嘀咕,不明白封暝恢復記憶之後怎麼連話都不會好好說了。

    “你之前見過這種蚊子嗎?”

    她是從現實世界來的,不知道這種蚊子在這個世界中屬於正常還是有問題。

    封暝聞言,斜覷她:“你覺得本尊會抓一隻到處都是的蚊子給你看?”

    他是魔尊,不是魔障。

    “這種大小的蚊子,正常只存在於野外。野外蚊蟲的腿並不如這隻粗壯,翅膀上也不會有藍黑色的花紋,這不會是一隻正常的野蚊子。”

    “如果這東西沒問題,這些人至於在本尊抓住蚊子之後神情異樣?”

    封暝的分析,句句在理,蘇雲落只能點頭。

    地上躺着的婦人基本上都處於暈厥狀態,只有一兩個是暫時清醒的。

    蘇雲落來到婦人面前蹲下,看着那張平日裏親切和煦的臉。

    “三娘,是你們跟六娘商量好的吧?”

    “小廚房那邊,六娘跟李嬸劉嬸已經都告訴我了。”

    “你們是想用這些孩子的命,逼我去白城?”

    地上的婦人聽着蘇雲落的話,再擡起頭來的時候淚流滿面。

    “蘇大夫,我們只是想找回我們的孩子啊,如果他們真的在白城,你又不去救人,那孩子們的希望就沒有了啊!”

    “我不想失去我的孩子,我好不容易纔有了他的消息!”

    三娘一開口,蘇雲落就知道,她不願相信的一切都是真的。

    這羣婦人,就是想了這麼一個下策,來逼迫她去白城救人。

    “三娘,同樣的話,我不明白,所以我再問你一次。”

    “你們的孩子是孩子,這裏的孩子就不是了嗎?你看着這些孩子上吐下瀉險些喪命,真的就一點也不愧疚嗎?”

    “他們把你們當成最親近的人……”

    結果,最親近的人,轉身就是一刀。

    “還有,我來救了你們,是機緣巧合。你們想去救自己的孩子,我沒攔着,但爲何我就非要聽你們的安排去白城冒險救人?”

    白城那裏是什麼情況,跟她有何關係?

    蘇雲落的話音落下,一直沉默不語的婦人猛然擡起頭,一雙眼睛裏帶着讓人無法理解的怨恨。

    “我們?一個區區朱橋寨就困了我們這麼久,若是我們真的自己去白城,一個個的還都有命活嗎?”

    “你救人就應該都救到底!這不上不下的,算什麼!”

    蘇雲落實在是不知道這女人理直氣壯的源頭何在,但剛纔從王六娘那裏過來,已經讓她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至少,這一回不會被氣到吐血。

    “所以呢,這些孩子就活該得瘧疾活活病死?”

    他們只是暫時沒找到家人,不代表就該死了。

    地上的婦人陷入沉默,她們始終無法逃脫的一點,便是今日這些孩子們,確實被他們從頭到腳利用了徹底。

    這是他們早就做好的決定。

    長嘆一口氣,蘇雲落不想再多嘴。

    封暝把這些婦人打倒在地應該已經有一陣了,小樓裏那麼多重病的孩子還都沒有人看護。

    “我已經讓小寶和三春把藥熬好了送過來,我們先進去看……”

    蘇雲落起身準備朝着小樓的方向走去,封暝雖然是個大男人,但從剛纔的表現來看,應該還算靠得住。

    只不過,走了幾步,卻並未聽到身後有人跟上來,蘇雲落覺得奇怪。

    轉頭,擡眸,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原地擡手揉着太陽穴,好像忍受着無盡的痛苦。

    原本還算白皙的臉龐此時也涌上了不正常的紅暈,有些類似他們媚毒發作時候的樣子,又有些明顯的區別。

    “封暝!你怎麼了?”

    蘇雲落趕緊上前支撐住搖搖欲墜的男人,在觸碰到男人身體的瞬間,瞬間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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