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南嘉的頭隱隱作痛，她起身去找了之前許淼推薦過的網紅奶茶店。
南嘉點了一杯芝士葡萄，便拿着號碼單在店門口開啓了漫長的等待。
“南嘉？”
身後傳來一個不確定的女聲，被叫到名字的南嘉回首尋找聲音的來源。
“方媛學姐。”南嘉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人。
相比大學時候時常梳着高高馬尾的器樂社祕書長，現在的方媛頭髮披着，整個人都透着溫柔知性。
兩人走在附近公園的小道上，方媛感慨道：“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
“我也很久沒見學姐了。”南嘉當初休學的時候扔了手機卡，幾乎跟所有人斷了聯繫。
就連許淼，都是後來偶然遇見才重新加上的。
“對了，正好今天遇上你了。”方媛從托特包裏拿出一張紫色結婚請柬，“我和錢睿這個月底結婚，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南嘉驚喜地結果請柬，“恭喜你啊！學姐。”
南嘉說完便感覺有些尷尬，她向來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場面話也不會說。
方媛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悅，“我今天來這邊，就是爲了取婚紗照的。你想不想看？”
南嘉心裏也有些好奇，順着方媛的建議點了點頭。
兩人坐到了最近的長椅上，方媛拿出照片一張又一張給南嘉看，邊看邊說關於錢睿的事。
照片上的錢睿學長几乎都是展示的是半張臉。
南嘉不禁調侃，“錢睿學長終於娶到了他的女神，學姐，祝你們永遠幸福。”
在南嘉的印象裏，錢睿學長似乎從高中起就開始追求方媛學姐，兩人青梅竹馬，上了大學才成了名副其實的情侶。
原來從校服到婚紗的愛情真的存在。
方媛無意間瞥到南嘉眼神中的羨慕，斂了斂笑容，試探說：“你和傅北霄最近有聯繫嗎？”
南嘉頓了頓，她不明白怎麼話題怎麼就扯到傅北霄身上了，實話實說，“有。”
“那你們現在關係怎麼樣？”
方媛問完自己都覺得不自在，校友相遇她怎麼活像個八卦記者一樣詢問人傢俬人感情。
明知道自己的行爲有些唐突，可一想到傅北霄四年前那樣，作爲朋友方媛多少不忍心。
南嘉沉默了一下，這個問題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是朋友，可哪有表完白正展開追求的朋友？
方媛看出了南嘉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便自顧自說道：“你當年一聲不吭休學，對他打擊還挺大的。”
南嘉沒接話，方媛也不好未經人允許就把傅北霄當年的事都抖落出來，於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別的話題。
可方媛的話卻總在南嘉腦中迴盪。
當天夜裏，南嘉又一次做夢了，不同於以往，這次做的夢還是真實發生過的情景。
……
南嘉大三的時候，有一天晚上和室友玩牌時輸了，按照要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作爲懲罰。
那個時候她和傅北霄的關係早已達到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高度。
幾個室友便攛掇着南嘉選大冒險和傅北霄表白。
南嘉雖然最後也沒選大冒險，卻把這話聽進心裏去了。她和傅北霄那會兒已經相識快兩年了多了，可兩人誰都沒捅破那層窗戶紙。
傅北霄臨近畢業，南嘉難得心急了，想趁着這個機會和他表白。
爲了得到靠譜的回答，南嘉在一個人數龐大的網站發了一個匿名疑問。
【匿名提問：喜歡的男孩子臨近畢業，想要表白用什麼方法比較好】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知是該網站的1羣體熱衷於看事關感情的帖子，還是巧合，南嘉的匿名帖子短短一個小時就被九百多人迴應了。
南嘉大半夜躺在被窩裏滑動着手機屏幕，認真看每一位網友的回覆。
【女追男，隔層紗，直接大大方方告訴他唄】
【給他發短信試探，要是他不同意就說你開玩笑的，玩遊戲輸了，要是他同意了，你就順水推舟和他談戀愛】
【女追男？要不一天給他送一個千紙鶴，連續九十九天】
【送花？看電影？約飯】
……
南嘉蹙着眉，這些方法感覺都不太適合她。
這些方法真的有人實踐過嗎？
能成功嗎？
南嘉把自己裹在被子裏，思考了許久才下了決心，選了一種最爲穩妥的表白方式——
寫情書。
雖然這種方式極其老套，但勝在好用。通過文字表達喜歡，還能給對方留有餘地。
那時的傅北霄對於其他表白的女生，拒絕起來都是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的，但對南嘉卻另眼相待。
兩人站在一起莫名有種登對的感覺，甚至傅北霄看向南嘉的眼神總多了幾分溫柔，不少人都猜測兩人早就暗度陳倉了。
南嘉表白前夕，都覺得自己成功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那天南嘉拿着情書悄悄放在了傅北霄抽屜裏，傅北霄當時不在南嘉躲在教室後門那兒無聊地玩着手機等他。
大約四十分鐘後，傅北霄和兩個跟他玩的不錯的男生進了教室。
剛上來的睏意被南嘉遏制住，她趴在門中間的窗框，不動聲色地搭上把手使門開了一條縫，隔着玻璃南嘉豎起耳朵聽着裏頭的動靜。
“霄哥，又有女生給你送情書啊！”其中一個男生盯着傅北霄手中的東西調侃，“你打算怎麼處理啊？”
“霄哥，你可別說物歸原主這種話了，萬一還給人家女生的過程中被人瞧見了，那豈不是讓人家難堪？”
那教室是大型的階梯教室，南嘉站在後門邊對他們的聲音聽的並不是很清晰。
傅北霄雖揹着她，但南嘉仍然察覺到他的情緒似乎不太好，感覺充滿了戾氣。
下一秒，傅北霄開口，“隨便處理了，別來煩我。”
這句話於南嘉而言如墜冰窖，傅北霄的聲音不輕不重，她卻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厭惡。
南嘉腦中只得出了一個結論——
傅北霄並不喜歡她。
往日種種，都是假的，全是她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南嘉本以爲自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左不過是傅北霄拒絕，誰能想到他的拒絕居然是無視和厭惡。
南嘉記不清那時的感覺了，在聽到傅北霄答案的那一瞬間，委屈，失望，心痛，後悔多種情緒交織起來讓她喘不過氣來。
在傅北霄走後，南嘉身體彷彿失去了全部的重量滑落在門邊，她眼睜睜看着自己費盡苦心，斟酌用詞的情書居然連看都不看，就給那兩個男生隨意處理。
她覺得，自己一片真心被生生碾碎。
睡夢中的南嘉捏着被子，額頭上早已沁出了不少汗珠，她身體輕顫了一下清醒過來。
她習慣性摸過手機，傅北霄的幾條消息彈了出來。
南嘉直接點進去看。
【南嘉，我最近手頭上有點忙，可能沒辦法去看你，你多照顧好自己】
【我那幾張畫稿不着急的，你慢慢畫，注意休息】
【南嘉，我想你了】
南嘉看完便直接摁滅了手機扔在了被子上，自己套上拖鞋前往衛生間。
洗漱時，南嘉盯着鏡中的自己看。
夢中的那幕場景曾困擾她許多年，南嘉着實搞不懂。
當初面對自己情書一副嫌棄，連打開看都懶得的傅北霄和今天這個朝她獻殷情的真的是一個人嗎？
傅北霄當初可以在和喬墨有了婚約的同時，還能若無其事撩撥自己，這樣的人會因爲自己休學而受打擊嗎？
接下來幾天，南嘉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創造美夢中。
傅北霄似乎真的很忙，連續幾天都沒有出現在南嘉面前，只是時不時會發些微信。
南嘉偶爾也會搭理他一下。
這樣的平靜在一週後被打破，那天按照規定是要給那位要求繪畫初戀的顧客交稿的時間。
南嘉將繪成夢境的圖片進行打碼標註水印給對方發了過去，南嘉還照例附上一句話——
【你好，你的夢境畫完了，看看滿意嗎】
過了大概一個半小時，南嘉手機提示店鋪有了新消息。她點開一看，眉頭微皺。
【你好，我是孩子的家長，我家孩子不懂事在你這兒約了畫還花了四百五十塊。這點我們事先並不知情，希望你能將四百五十元退還給我們】
南嘉不太信這條消息，一開始還以爲顧客不願意承擔尾款找出的藉口，便打字試圖和這位顧客講道理。
【顧客你好，我們這邊店鋪規矩就是一經交易，可改不退，如果您是因爲成圖不滿意的話，我這邊可以免費幫你修改調整一次的】
南嘉頭一次遇到這麼棘手的狀況，對於解決問題的方法大多也只是之前在網上看的。
手機震動了下，這回對面那頭的態度明顯差了幾分。
【我和你說話你是聽不懂嗎？我不需要修改，我只要退錢，我家孩子還是個上初中的孩子，她懂什麼啊！你們就這麼騙她，一騙就是四百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