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巧,秦梧洲翻開的那一頁,正是插圖頁,上面赫然是兩個□□的男人,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交疊在一起。

    秦梧洲猛地將書扔了出去,他的臉色略微發青,很是怪異。

    前世,秦梧洲在當秦國的傀儡皇帝前,他從未接觸過男女之情,成爲傀儡皇帝后,宰相倒是想方設法想往他府裏塞女人,但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有了兒子,那麼他這個傀儡皇帝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對於各式各樣的女人,秦梧洲一向敬謝不敏,更別說是男人了。

    這本書冊的的確確讓他“大開眼界”,所以男人和男人也可以……?

    在經歷了最開始的震撼和厭惡,秦梧洲就像是每一個好學的學生一樣,對知識充滿了渴望。

    他遮掩了自己的相貌,拿起被丟在地上的書冊,走到了老闆面前,想要結賬。

    卻不料老闆一看他手中拿着的書,連忙拉着他,低聲道:“客人,我這裏還有很多其他好東西,比這個還刺激,您如果要,我可以拿給您,還能給您打個折。”

    “不必了。”秦梧洲的表情越發扭曲起來,三個字從齒縫中滲出。

    秦梧洲本想拿着書立刻離去,但他還是按耐住自己的尷尬,詢問雜書鋪的老闆:“這……是真的嗎?”

    “嗨,怎麼可能呢?”老闆擺了擺手,“扯上宮廷比較刺激罷了,四皇子潔身自好,這書就是借了四皇子的身份,寫的都和實際無關,咱們四皇子府內只有一位侍君。”

    秦梧洲原先鬆了口氣,但聽到老闆提及楚清府內,還有一位侍君,一口氣又梗在了胸膛裏。

    楚清的計劃只完成了投資的部分,但凡事都不宜操之過急,關於建立輿論網的事情,楚清打算另尋時間處理,他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後,就趁上馬車回府了。

    秦梧洲在暗處,觀察到楚清似乎打算回府,於是立刻啓程,趕在楚清回府前,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耳房中,直到此刻,他才發覺,今日在雜書鋪購買的書籍《宮廷祕事:孽海花》,還在自己的衣袖之中。

    儘管知道這本書就是無聊的書生,爲了錢財創作的小黃·書,但當書中主角是楚清時,他心中便存在着揮不去的彆扭與好奇。

    就在秦梧洲糾結要不要打開,仔細看看男人和男人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時,楚清的聲音在窗外響起。

    “請帖?”

    “拿來讓我看看。”

    不知爲何,秦梧洲莫名覺得有些緊張。

    隨着楚清的腳步與聲音漸行漸遠,秦梧洲平復了情緒,他將衣袖中的書籍拿了出來,帶着審視、防備與好奇,緩緩翻開了第一頁……

    楚清回府後,咳疾越發嚴重,他回憶起前一夜秦梧洲替他診脈時,說他中毒已深,還懷疑自己有求死的意願,他乾脆坐在中堂內,對彭管事道:“近日咳疾頻發,勞煩替我喚府醫來。”

    府醫匆匆趕到中堂,開始診斷。

    府醫的診斷流程很規範,與前一夜直接扣着楚清脈門,直接診脈不同,望、聞、問、切,一樣不落。

    楚清看着府醫搭脈時的姿勢與神態,心中莫名回憶起前一夜,月色下,看見秦梧洲替他診脈時的樣子,不知爲何,他竟然覺得秦梧洲比起府醫,架勢更專業些。

    一刻後,府醫收回了診脈的手,用手捋了捋鬍子,搖頭晃腦地對楚清道:“四皇子,您這是身體虛弱,肺氣與腎氣雙雙虧虛,須得用補藥,而且得是大補,否則容易在青年就油盡燈枯啊。”

    楚清眉頭皺起,他的咳疾如此嚴重,眼前這府醫卻判斷他是體虛?這是哪裏來的庸醫,還沒秦梧洲靠譜。

    知道府醫靠不住,楚清揮了揮手,連方子都沒讓府醫開,就讓他退下了。

    “彭管事,”楚清將管事喊來,“府醫在府中任職多久了?以往他醫治疾病的時候,醫術如何?”

    “主子,府醫在府中已經七年了,自您出宮建府時,他就是咱們的府醫了,”彭管事的面容有些尷尬,“府醫的醫術,也就是普通郎中的水準,咱們府是請不來太醫院的太醫的。”

    “咱們府中的府醫雖然醫術一般,但他心腸很好,經常救治府中的下人們,普通的着涼、傷風,他都能治好。”彭管事客官地評價道。

    聽了彭管事對府醫的評價,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他身體裏潛藏的毒性,並不普通,醫術平平之人,連察覺都難。

    楚清不想像原主一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他打算有機會將此事告知卞相,看看卞相有沒有辦法能幫幫他,另外原著中提及有位神醫長居秦國,尤擅解毒,有機會也可以去試試。

    不過即便彭管事認爲府醫沒有問題,楚清對他仍舊保持着懷疑,他招來了暗六,並讓暗六替他查查府醫的底細。

    暗六領了任務後,便離去了。

    如果秦梧洲說得沒錯的話,原主體內的毒是小時候就慢慢積累起來的,到如今已成沉痾,而下毒者卻從始至終都未曾出現過。

    這樣看來,楚國的水遠比他想的要深許多。

    楚清一邊思考,一邊走向了秦梧洲所在的耳房裏。

    “寫好了嗎?”楚清冷淡地問道。

    秦梧洲沒有迴應楚清,他看向楚清時,表情有一絲扭曲,而後馬上將頭轉了過去。

    楚清:“?”

    沒有和秦梧洲多廢話,楚清走上前去,將桌上的一疊宣紙拿了起來。

    楚清給秦梧洲出的題目裏,一半是常規的八股文題目,這是用來測試他本身在這方面的造詣如何,另外一半題目比較偏門,用來檢驗他臨場應變能力。

    翻閱完秦梧洲寫的這些文章後,楚清很滿意,秦梧洲的八股文格式規整,段落清晰,說理論證都是上乘,而且每一篇都是同樣的高水準,甚至還能有自己的亮點,考慮到給的時間並不充裕,可以說秦梧洲在這方面很優秀。

    另一半的題目完成得可圈可點,楚清找了把凳子,坐在秦梧洲的身邊,就着如何協調挖掘運河的人力問題,開始授課。

    “運河對南北地區之間的經濟、文化發展與交流,特別是對沿線農業經濟的發展起了巨大作用,此外還有很大的戰略作用,因此運河的起始與終止的地理位置格外重要,在人員分配上,重點關注不要選擇外行作爲執行者或是主導者,即便是身居高位的官員也是如此,他們往往只會拖累進度……”[1]

    楚清講得很認真,引經據典,並隨手拿過無用的宣紙,在紙上一邊敘述一邊繪製圖紙,腦海內的記憶宮殿儲備豐富,給了楚清很多發揮的空間。

    秦梧洲牢牢地盯着紙上的筆觸看,但是慢慢的,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轉向了那白皙纖弱的手,他回憶起前一夜,握住楚清手腕時的觸感,不知爲何心跳比平時快上幾分。

    此時楚清離他很近,苦梅香味愈發濃郁起來,似乎能看見那在冰雪中,傲然獨放的紅梅,混合着藥香。

    楚清的嘴巴張張合合,但秦梧洲卻聯想起了今日被買回來的那本禁書。

    察覺到秦梧洲在走神,楚清冷笑一聲,停下了講學,問道:“大運河的開掘在政治上有什麼好處?”

    秦梧洲恍然回神,卻連思考都沒有,立刻答道:“政治上,加強南北交通和交流,鞏固皇權對全國的統治,加強對江南地區的經濟建設,促進了文化融合,並且方便南糧北運。甚至能使得城市因之而興,從而積澱深厚獨特的歷史文化底蘊。大運河如同大地的詩歌,美而迷人。”[2]

    楚清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秦梧洲看上去在走神,實際上聽得挺認真的。

    就運河問題爲起始,楚清延伸至許多其他社會民生問題,貧富差距,階級差異,世家集權……

    秦梧洲詫異於楚清的博學,並認真汲取對自己有用的知識,門外傳來敲門聲。

    “請進。”楚清喊道。

    彭管事向楚清行禮後,對楚清道:“主子,您與卞相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您現在該拿着拜帖前去卞相府邸了。”

    “我知道了,馬上就來,彭管事先下去吧,今天你辛苦了,早點休息。”楚清點了點頭,催促彭管事去休息。

    彭管事心中很感動,沒有多說什麼就退了下去。

    今日剛回府時,楚清就收到了卞相家宴的請帖,他看了看外面天色漸暗,知道時候快到了。

    秦梧洲還沉浸在楚清帶來的宏大藍圖裏,直到他聽到楚清給他佈置的功課。

    楚清笑得狡黠,道:“紙上得來終覺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說了這麼多管理之法,給你佈置個任務,今天之內,將府邸中的所有衛生問題解決,不過,很不巧的是,今日我府中的恭房裏,有一處茅坑炸了,聽說不少侍從都被薰得暈過去了,這回可得辛苦你了。”

    “一定記得注意安全啊,我就先不奉陪了。”楚清解氣地向屋外走去,腳步很是輕快,沒一會兒就看不見人影了。

    秦梧洲:“……”

    這病秧子,心眼極小。

    就在秦梧洲心中憤憤不平時,他留意到楚清原先坐着的凳子上,留着一袋專門給孩子喫的飴糖。

    上面寫着秦梧洲的名字,還畫了個氣鼓鼓的小男孩的表情。

    秦梧洲楞在原地。

    良久,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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