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周圍的大臣們開始議論紛紛,畢竟即便楚清好男色是個公開的祕密,但至今尚且沒有人在朝堂上公然指正,這下太子算是徹底和楚清撕破了臉皮。

    朝中的太子黨紛紛附庸應和着太子。

    “太不像話了。”

    “怎能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

    “真是有辱我大楚國威。”

    ……

    這些大臣說得言辭鑿鑿,好像真的見到過似的。

    楚清聽了豪不慌亂,也不生氣,楚王就是個樂子人的性格,楚清不僅要反駁,在說之前,還要讓楚王看看,這大楚的天下,有多少已經是太子的了。

    於是,楚清不急不緩,拿起笏板,向前一步,作揖,向楚王致意。

    楚王不做聲,楚清也不講話。

    朝堂之中竊竊私語的聲音這才安靜了下來,楚王卻將剛纔出聲的太子黨羽盡收眼底,竟然有半數朝臣開口附和,這讓本就身體不好的楚王,心中一陣恐慌,他的太子,長大了。

    楚清等朝堂徹底安靜下來後,立刻轉過身,向太子笑了笑。

    太子楚宸挑了挑眉,眯起眼睛,等着楚清如何迴應他。

    “你們可知我楚國大敗秦國,用了多少銀錢,折損多少士兵?”

    楚清一邊說,一邊向朝堂,衆朝臣的前方走去。

    “足足一百五十六萬兩白銀,這是我大楚幾乎一年的稅收,至此一戰,將多年來富足的國庫耗損一空,還折損了將近一萬的士兵。”

    “耗費之巨,其他小國難以想像,這實則是一場慘勝。”

    “我想問問你們中的某些人,有想過爲楚國做些什麼嗎?中飽私囊?渾水摸魚?濫竽充數?還是人云亦云?”

    “楚國給了你們最優渥的條件,而你們中的許多人,只想着如何榮華富貴,扭曲事實,太子所言便是聖旨?便是真理?有多少人指望着附和兩句,方便擠入太子黨羽中,使得自己步步高昇?”

    “捫心自問,你們爲楚國,做的事,對得起楚國發放給你的俸祿嗎?無數楚國的士兵戰死沙場時,你們還在這裏扯頭花,爲了屁大點事,鬥這個鬥那個,有這力氣,披上鎧甲,去戰場上砍幾個敵人的腦袋不好嗎?”

    “戶部少銀兩,國庫空虛,我願意捐一萬兩黃金,充盈國庫。”

    “郊南水災,河郡旱災,我願意入工部,參與修築堤壩,疏通溝渠的工程。”

    “至於剛纔那些低聲竊竊私語的人,可有人願意來說說,你還願意爲大楚做些什麼?”

    楚清說得鏗鏘有力,壯志豪情,也將太子黨得罪得死死的,但是楚清知道,太子此言一出,便是與自己徹底站在對立面了,那不如做得更徹底些,左右這些只會嚼舌頭的小人皆是無能之輩,得罪了又如何?

    且太子所言,必定有後招,他此時不吸引火力,給所有人當頭棒喝,之後,秦梧洲之事恐怕得露餡。

    更何況,卞相還未說話,再不濟他還有人給他兜底,所以楚清在這烏糟糟的楚國朝堂上說了個乾脆,罵了個痛快。

    躲藏於房樑上的秦梧洲險些忍不住,想要給楚清鼓掌,若是前世的他,恨不得把這朝堂中半數官員都斬殺了,腐敗推諉,毫無官員的風貌。

    有些人即便是敵人,但仍然值得尊重。

    一位身穿深緋色官袍的官員站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很是不屑,他對楚清道:“你說你願意捐一萬兩黃金,這錢不都是朝廷發放的俸祿嗎?有什麼值得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說的?”

    楚清毫不意外,從四品,身居官場二十多年,又毫無功績,若是不抓住機會,那麼這輩子恐怕是沒機會升官了,爲了這微薄的機會,恐怕不止這一人會站在太子這邊。

    果然,見楚清沒有迴應,又有一位身穿深緋色官袍的官員,對楚清毫不客氣道:“至於入工部,那就更可笑了,你什麼也不懂,來我們工部打算高高在上指手畫腳嗎?成了是你四皇子監督得好,辦得不好就是我們的問題,四皇子真是打了個好算盤啊。”

    無數人的目光盯着楚清,這朝堂似乎像個能吞噬人的巨獸,大殿內靜默的無聲,秋風涼涼地吹過,卻令所有人都喘不過氣,官員們不再根據本心行事,立場成爲了他們的標籤。

    卞淼經歷的大風浪多了,此刻正泰然自若地等着楚清接着說。

    楚清身站得很正,他的脊樑挺得很直,他的頭從未地下過,楚清沒有急着回答兩位駁斥自己話語的官員,他向頭頂上方指了指。

    官員們似乎才發現,原來楚清所站的地方上方是楚國開國帝王親筆所書的牌匾,牌匾上寫着四個大字“爲國爲民”。

    早朝三五日便有一次,但隨着在官場上沉浮的日子漸漸增加,官場內不可言明的潛規則如同大染缸,令無數人忘記了自己究竟是爲何爲官。

    頭頂的牌匾日日高掛在穹頂上,卻因太過熟悉總是被忽視,此刻,許多人回憶起自己初入朝堂的初心。

    楚清邁開步子向前走去,他邊走邊道:“袁柯敏,職位是宣撫,從四品,憑藉着家族廕庇,捐官入朝堂,五年前曾前往飽受蝗災的舒通,傳達楚王命令,並安撫軍民、處置蝗災事宜,你到了舒通,只知躲在府邸中,導致舒通整整一年民不聊生,哀鴻遍野,而後你回來後,被家族保了下來,仕途從此終止於從四品。”

    楚清說到這正巧站在袁柯敏的面前,微笑着望向袁柯敏道:“你問我一萬兩黃金如何而來?皇子份例攢個百年都未必有一萬兩黃金,這都是我自己賺來的,退一萬步,袁柯敏願意將自己的俸祿和貪污的錢財貢獻出來嗎?”

    袁柯敏本以爲自己這幾年,在官場上幾乎不發言,楚清再是厲害,也不該認識他纔對,連楚王都叫不上他的名字,沒想到楚清直接將他老底都翻了出來,袁柯敏臉色由白變青,這回袁家是保不住他了。

    秦梧洲深深地體會過楚清記憶裏的恐怖,他相信,在場所有官員的過去,楚清都能倒背如流,他沒有發現,自己看得入神,剛剛正在作畫的圖紙,進度已經停了下來。

    “至於你,”楚清向剛纔出言的另一個人走去,“前段時間,我恰巧封查了歡享樓,其中的賬簿全數過目過,龔玉江,龔侍郎您是從哪裏得來的三千多金,用於圈養外室,還是青樓裏的外室,我記得龔侍郎似乎出生寒門,在外也無生意正在經營。”

    龔玉江的額頭滲出汗水,整個人搖搖晃晃似乎馬上就要摔倒。

    朝堂之中極爲安靜,幾乎針落可聞,楚清隨手便將揭露了兩位四品官員的老底,令所有官員都看不出他的深淺。

    太子神情陰鷙,眼中透着殺意,剛想出言,卻被他的老師太子太傅用眼神制止了。

    “太子是我國的儲君,父皇飛昇上界後,楚國自然由太子代理,但現在,楚王纔是楚國說一不二的君王,諸位覺得呢?”

    楚清說完,漫步走回太子身後,恍若一切都尚未發生。

    朝堂中又一次恢復了寂靜,楚王回想起他年輕時,也曾想過肅清風氣,但官官相護,世家集權,有些事他能做,有些事他做不了,楚王很清楚,這個國家早就爛到了根裏,只是維持着表面的繁榮,所以他才尋找修行之法。

    楚王的耳邊不斷迴響着楚清的話語,呵斥朝臣,爲國爲民?他最厭惡的兒子當真是做了件好事。

    楚清的話語似乎激起了楚王消沉多年的熱血,但很快楚王還是將注意力放在了修行上,馬上要到服用丹藥,打坐的時間了,他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一羣凡夫俗子身上。

    “太子留下,其他人退朝。”

    朝臣們魚貫而出,卻與以往截然不同,無一人與身邊人交流。

    楚清估計楚王要找太子麻煩,找完太子麻煩,估計午後會再找他,他立刻起身,上馬車,回了府。

    因爲無法估計楚王要和太子談多久,楚清先在府中用了午膳,接着他告訴彭管事,從私庫中播出一萬兩黃金,用於捐獻國庫。

    彭管事聽到消息時,有些懵,他回道:“啊?”

    “你倒是大方。”秦梧洲一折門框,涼涼道。

    “萬金買個美名,還能爲楚國貢獻,”楚清的眼中光彩懾人,“不虧。”

    彭管事回過神,連連點頭道:“是,主子,我這就去。”

    秦梧洲本以爲,楚清一回來就會來他房間檢查圖紙的繪製,沒想到等了半天都沒等來楚清,於是他帶着完成的任務,主動去找楚清。

    楚清看着秦梧洲今天主動拿着本簿,前來交作業,心中甚是欣慰,他的學生終於會主動交作業了。

    “剛賺來的錢,”秦梧洲將手中的本簿遞交到楚清的手中,“一下子全部充國庫,你真的不心疼?”

    楚清翻閱着秦梧洲上交的圖冊,仔細審閱着,他隨口答道:“這點錢算什麼?”

    接着,楚清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身側,秦梧洲高大英挺的身軀,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身旁,遮住了楚清大半視野,耳畔響起低沉有力的聲音。

    “我怎麼不知道,你以前這麼有錢?”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