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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沢田綱吉是得了琴酒說改日帶他去某個地方的信息後才離開的。

    琴酒沒有跟他多說什麼,於是他也沒問,兩個人相處了幾年好歹有些默契。兩相沉默的時候他發現琴酒的領子有些亂,於是站起身的時候,就彎腰幫他整理了一下。

    銀髮青年灰綠色的瞳盯着他,像是盯着一隻獵物。

    “總覺得你今天也很奇怪。”沢田綱吉嘟囔,暗自猜測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如果沒有的話,那是什麼?更年期?

    仔細算算四捨五入一下琴酒也快到更年期的年齡了吧(不是)。

    “你最好收起你腦子裏雜七雜八的想法。”大概是他將情緒表露得太過明顯了,琴酒不緊不慢地說道,“先生讓我明天帶你去寶石的實驗室。”

    終於等到了這句話。

    但是緊接着,他又被這句話給勾起了疑惑。

    “實驗室?”青年皺了皺眉。

    琴酒輕笑了一下。

    “當然,”他擡起眼皮,看了眼棕毛的兔子,“你不會以爲生命之火是天然寶石吧?”

    雖然沒說出來,但沢田綱吉已經感覺到對方從靈魂中發出的鄙夷。

    但他也發現了,琴酒今天是有些過於沉默的。

    比起與他在交談,組織的topkiller更像是在做一種謹慎地審視,與打量。

    這對於沢田綱吉而言並不陌生。

    在兩三年前,他堪堪被琴酒帶回組織、並且取得了代號的時候,對方也是這樣打量他的。

    但現在他們的關係可比以前要好的多了,就連伏特加也能含淚說一句,尊尼獲加和大哥是好朋友。

    那麼爲什麼,發生了什麼讓琴酒轉變了態度呢?

    他看着琴酒,頭腦中將今日與琴酒的相處重新審視了一遍,很快找到癥結所在。

    是因爲他提到了朗姆的生意和生命之火。

    只是讓他介入朗姆的“生意”無足輕重,甚至在組織內的黨爭中,這還是琴酒樂於見到的局面。

    但是“生命之火”是不同的,那代表着與組織關係更爲密切的存在。

    所以就算他和琴酒的關係已經相當不錯了,對方也依舊會遵照烏鴉的指示、會以絕對冷靜的思想和立場品評他的忠誠。

    他略作思索,垂下眼看着琴酒,溫和的神色中帶着些擔憂,活脫脫一位關心下屬的好上司。

    “生命之石……我懷疑它和當初對諾萬進行人體試驗的組織相關。”

    ——差點忘了,狼是不能和狗一樣來看待的。

    是他太過懈怠了。

    ……

    回去的時候蘇格蘭已經回來了,正在客廳裏給他的愛槍做保養。

    因爲家裏有兩個狙擊手,因此安全屋那面放武器的牆上有着超出一般配置的狙擊槍。從m12到l115-a3再到巴|雷|特m-82a1,甚至連被叫做是“肩射炮”的xm-109|狙擊|步|槍都有一把。

    平日裏出任務&記30340;時候,蘇格蘭和萊依就會根據任務的需要選擇一把合適的狙擊槍,不過在一般的情況下,都是選的自己順手的那把,塞進貝斯或者其他什麼樂器的盒子裏,再帶上口罩和帽子,走出去就又是一個個誰都不愛的冷漠帥哥。

    蘇格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腳邊放着一把□□,手上卻是自己常用的m12,他眉眼低垂,細細地撫摸過m12的槍身,向來成熟又溫和的側面平添了幾分銳利,如一把隱藏在黑暗中的無鋒利刃。

    比起總是在奇怪的地方鬧騰起來的波本和萊依,蘇格蘭無疑是威士忌組中最令人放心的一個。

    沉穩、冷靜、可靠,甚至偶爾在波本和萊依貓狗打架的時候,是沢田綱吉扭過頭能找到的唯一港灣。

    鬼知道教父先生多少次在一片狼藉的時候扭頭看見蘇格蘭,嘴裏喊的是“蘇格蘭”,心裏想的卻是媽。

    然而此時的蘇格蘭又是與往日的模樣不同的。

    比起溫和又內斂,既不像是公安警察又不像是跨過犯罪集團的代號成員的模樣,沉默地垂首擦槍的蘇格蘭的身上更多了幾分不形於色的凶氣,任誰看了,也不會懷疑他是酒廠這個兇惡組織的一員。

    可他原本應當是在太陽下蓬勃生長的青年人的。

    沢田綱吉站在門口,突然有些踟躕。

    然而他到來的聲音終究是引起了蘇格蘭的注意,青年擡起眼,便見到他的上司站在門口,表情有些奇怪。

    手裏槍支的保養其實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他將狙|擊|槍放在一邊,站起身。

    “有什麼事嗎,boss?”黑髮青年想了想自己往日在這個安全屋裏做得最多的事情,十分嫺熟地問道,“還是餓了?上次做的雪媚娘還剩下一些在冰箱裏,你要喫嗎?”

    前一句的時候手裏還拿着槍,看起來就像是即將要出門殺人放火的僱傭兵一樣,後一句就畫風一轉,彷彿來到什麼好媽媽模式。

    沢田綱吉心裏生出一種無奈的情緒,擡步走了過去。

    “沒,萊依呢?”他問,“沒和你一起回來?”

    蘇格蘭道:“他剛出去,說是任務什麼的……你們剛纔沒有碰到嗎?”

    萊依最近有什麼任務?

    教父先生迅速地在腦子裏過了下,暫且壓下心中的疑惑,十分自然地坐到了蘇格蘭邊上。

    見他沒說什麼,雖然這個距離已經到了蘇格蘭的警戒範圍內,但青年還是好脾氣地剋制住某些下意識的牴觸動作,垂着眼慢條斯理地繼續進行他的保養工作。

    沢田綱吉託着腮看他,逐漸地出了神。

    說實話,他今天是有計劃跟他的小後輩攤牌的。

    只要想是現在這樣,在沒人也沒竊聽器啥的的時候坐在他們家後輩身邊,輕描淡寫地說出他的接頭暗號,就能夠順利地同後輩們牽上橋搭上線。

    當然了記,如果是波本的話或許被信任的過程還得長一些——畢竟對方是個懷疑症患者,就算有確鑿的證據,也會自己找到足以說服自己的證據之後才放下心。

    像是連眼角也不給主人投喂的小魚乾、非要自己伸出爪子去水裏撈啊撈的暹羅貓。

    但他現在有些猶豫起來。

    蘇格蘭和波本的行動他看在眼裏,蘇格蘭性格實在過於內斂,就算是他也沒能看出來什麼;但波本的猶豫與掙扎他是看在眼裏的,雖說公安那邊沒讓他給後輩們透露身份,這樣也能磨礪對方——畢竟在他這裏露出破綻沒事,到了別人、比如說多疑的琴酒眼裏,或許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會變成後輩們的暴露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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