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降谷零拒絕去分析這個奇異的夢所傳遞出的信息。

    潛意識這種東西是很微妙的,或許會有指出真實情況的時候,但是也會根據日常經歷而扭曲記憶,所以他會夢到那個夢,只不過是因爲今天正好經受了火焰的試驗,因爲太有衝擊力打開新的大門了,所以夢有所思。

    而至於尊尼獲加尚未說出的話……降谷零很難承認,在日常的相處之中,他或許已經被尊尼獲加所“腐蝕”了。

    不然的話,怎麼會期待尊尼獲加會是和他一樣的人呢?

    這不可能。

    可是尊尼獲加……

    他捧着尊尼獲加遞給他的柚子水蹲在沙發上,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像是隻兔子一樣在房間內竄來竄去的棕發青年披了個毯子,讓他微妙地有種自己是剛從什麼受災現場出來的錯覺。

    面前的茶几上還有一杯子沖劑和藥,尊尼獲加又扒拉出來個什麼糖漿,給他塞進了手裏。

    緩慢地打開了自己啓動模式的青年低下頭,【兒童專用】四個字映入眼簾。

    他擡起眼,控訴地盯着棕發青年。

    “哈、哈哈。”對方像是也知道給他這東西很理虧的樣子,訕笑着撓了撓頭髮,“不知道爲什麼,家裏現在只有這東西呢。”

    看起來也是有些困擾的模樣。

    而降谷零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使用的並非是“安全屋”,而是“家”的詞彙。

    尊尼獲加會把這裏看作是“家”嗎?

    他想起那個郵輪上的黑髮青年,被叫做“瘋狗”也甘之如飴,甚至會挑釁地反問“我是boss的狗你是嗎”。

    那就是尊尼獲加挑選的“家人”嗎?

    不是瘋狗,而是家人——是對於意大利的mafia來說,有着獨特地位的家人。

    他垂下眼,撥弄着自己的手指,陷入短暫的沉思。

    尊尼獲加見他這幅模樣也有些無措,但他好歹是曾經照顧過生病的幼弟們的傢伙,嫺熟地翻找出各種藥品和退燒貼不說,還能感同身受地找到對方難受的地方。

    他想了想,雖然波本今天看起來很討厭自己,但是現在對方的身體更加重要,也就顧不及照顧對方暫時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的心情,坐在了金髮青年的旁邊。

    趁着給對方置換退燒貼的時候他伸手摸了摸,發現波本的額頭還是有些燙,物理上的降溫似乎沒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因爲不是正常的生病,而是因爲釋放了生命能量而引起的生理現象吧。

    他嘆了口氣,俯下身丟掉用過的退燒貼的時候,猝然感到一個大型的發熱物體貼在了自己的後背上。

    “噯?”

    ……

    ……

    “哎?您說什麼?”

    “心靈之友。”

    面對着帶眼鏡的主編的問詢,萩原研二扶了扶自己用來增添幾分書卷氣&3034記0;眼鏡,篤定地回答道,“我是說,我之所以希望能夠擔任雲雀老師的責編實習生,是因爲我和雲雀老師是心靈之友。”

    饒是經受了大風大浪的主編,也被這個回答弄得愣住了一下。

    他也扶了扶眼鏡,戰術性地接住眼鏡對天花板上的吊燈反光的時候思考了一下這位“雲雀老師”究竟是何人。

    能夠被這個綜合素質看起來都不錯的小新人說是心靈之友,難道是什麼亟待被髮掘的未來新星不成?

    編輯年齡38歲,從23歲畢業就成爲一名編輯的主編凝重思索,反覆確認過自己的記憶之後,發現所謂的心靈之友不過是一本爛俗輕小說的作者。

    主編:……

    看着目光虔誠、舌燦蓮花的小新人,他不由摸了摸心臟,深覺是不是時代變遷,他這樣的老骨頭已經不適應時代了。

    萩原研二看着他,長於觀察的青年低頭露出有些靦腆的笑。

    “或許主編老師並沒有這樣的感覺,說實話,雲雀老師作品的銷量也不算好。”他雙手交疊,身體前傾,真誠地說道,“但是,對於我而言,老師是照入我人生的光,正是因爲老師的《這件事》,我才能鼓起勇氣前來貴社,開啓新的人生。”

    那當然了,要想第一時間接觸到前輩傳遞回來的情報,就得從雜誌社入手。

    剛好他在警校認識的某位朋友認識這家公司的社長,萩原研二利索地用掉一個人情,單槍匹馬略作功課和僞裝就衝了過來。

    被他如此虔誠的姿態與誠意所打動,主編也有些猶豫了起來。

    莫非是他真的放過了一顆文界明珠?

    見狀,萩原研二又加一把火。

    他低下頭,手指扭在一起,表現出自己扭捏而緊張的心情。

    “當然,我知道貴社是以銷量與口碑至上的雜誌社,在同樣的深度與品質方面,或許會選擇更加容易獲得好的銷量口碑的作品。但是雲雀老師是啓迪了我的人生之路的老師,只要沒能看見雲雀老師每天出現在雜誌社的頭版,我都會感到胸口發悶,心急頭暈。”

    青年垂下眼,特意僞裝得文弱的外表很是能夠喚起崇尚着物哀之美的老一輩的愛惜之心,更不用說他特地準備過的表情細節,直直地擊中內心還懷揣着一顆伯樂心的主編。

    看着對方的表情,向來善於觀察他人的萩原研二顯然能察覺到對方是已經心動了的。他頓了頓,又加了一把火。

    “而且,我們【愛の】雜誌社,成立的初心不就是發覺愛、傳播愛嗎?我認爲,編輯對於作者作品的愛,纔是構建出我們愛の雜誌社的基石!那些污衊我們的傢伙,只看到了我們給予每個平凡人登上雜誌的機會,卻忽視了我們對每個人作品的愛啊!”

    果然,他準備的話還沒說完,主編便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老夫知道了。”對方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圓形的眼鏡片裏反射出智慧&30記340;白光,“從今天起,你就是雲雀老師的責編了。”

    萩原研二:“誒?”

    注意到對方的注視,他補救了一下。

    “責編,編輯的話,在下還未取得編輯的資格證書……”

    主編爽朗大笑。

    “無事,萩原君的愛才之心,老夫已經瞭解了。”他高舉起手,重重拍在萩原研二的肩膀上,“復興我們【愛の】雜誌社,正需要萩原君這樣爲了愛與文學而奮鬥的新生力量!”

    哈?

    但是這大概是好事吧。

    萩原研二維持着笑臉,在心底的計劃表上戳上計劃完成的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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