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沢田綱吉的大腦有一瞬間的慌亂。

    不是因爲老烏鴉拆穿了他的身份——馬甲這東西本來就是薛定諤的,而是他居然是在琴酒的面前拆穿……

    縱然有着死氣之炎的加持,沢田綱吉也不僅慌亂了一瞬。

    他倉促地回過頭,黑色的槍口驟然已經反轉,曾經被自己嘟嘟囔囔保養過的伯|萊|塔對着自己,倒是許久未曾體會的新奇體驗。

    而且還有安德里亞的事情……當初雖然他也疑惑過怎麼fbi會拍個這個年紀的孩子來當臥底,難道除了afia連官方組織也在使用童工,但對於對方的過往也只是查到了fbi這一層就收了手,卻沒想到小安德里亞的身份就跟洋蔥似的一層掉了還有一層。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在假身份這邊的收尾也是對方做的,怪不得做的天衣無縫……感情人家是自己補自己的族譜,合情合理地將他給添加了上去。

    紛紛擾擾的事情讓他的腦子旋轉起來,一動腦,身體內的火焰又像是不甘心被忽略一樣沸騰起來。

    沢田綱吉有些頭痛,物理的痛。

    但安德里亞的事情先放一邊,現在要率先解決的是琴酒。

    ……可惡要怎麼解決啊,物理解決嗎?!

    教父先生冷靜的外表之下,潛藏着說不清的口胡與慌亂。

    太糟糕了,現在的局面。

    但是沢田綱吉總覺得,今天的局面還會一直糟糕下去。

    不知是否是看穿了他冷漠強大外表下的慌亂,烏鴉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很怪異,是“嗬嗬”的,像是上了年紀的傢伙才能發出的聲音,但是又帶着幾分機械的質感……是變聲器嗎?

    沢田綱吉皺了皺眉。

    “怎麼不說話了?”烏鴉笑着說道,彷彿站在沢田綱吉的攻擊範圍內、時刻面臨着生命危險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他是很樂意於看見現下這種情況的,比起大家和和睦睦坐在一起聊天打牌(?),烏鴉更樂意於看見現在這種鷸蚌相爭的局面。

    他擡起手,遙遙點了點琴酒。

    “阿陣看起來是有話要說的樣子,”他說道,“你們不是在玩好朋友遊戲嗎?你不聽聽他要說什麼嗎?”

    ——聽他說什麼?

    沢田綱吉面無表情地腹誹着,聽他說馬上就要來殺自己嗎?

    但雖說心裏是這樣想着的,他還是擡起頭,在死氣狀態下格外冷靜、彷彿同樣蘊藏了火焰的眼瞳直視着對方。

    那是怎樣的目光?

    沢田綱吉知道琴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徒,組織的topkiller即使是在這個惡貫滿盈的組織內部,也是兇悍不可招惹的存在。

    在臥底之初,跟隨着琴酒東奔西走、看着他威脅恐嚇轟炸一條龍,用殘酷又陰冷的目光直視着任務目標的時候,沢田綱吉也曾遙想過在某一日自己的身份敗露之後,自己會被用同樣的目光所對待。

    但是事到臨頭,他還是因此感到心悸。

    “抱歉。”

    他最終說道,彷彿一個出軌被發現之後毫無辯駁之地的渣男。

    這樣的回覆自然是坐實了琴酒從牙縫裏蹦出來的猜測。

    銀髮青年的表情一瞬間就陰沉了下去,墨綠色的瞳瞪視着神色冷淡、彷彿全不在意的沢田綱吉,像是一頭將要將面前的獵物拆分入肚的野獸。

    “很好,”琴酒怒極而笑,“很好,尊尼獲加,獄寺隼人……不,這個名字恐怕也是假的吧,你真是很好。”

    黑色的披風被不着痕跡地捏緊,一部分反射着微光的暗紋因爲這動作皺起,昭示着主人並不平靜的心緒。

    可沢田綱吉能說什麼?

    編造謊言的確實是他,欺騙了琴酒的也當然是他,按理來說面對琴酒這種不論是放在哪個國家的法律中都會被死|刑的惡徒,他理應是不必懷有如此的愧疚的。

    可是面對着對方似乎看不出情緒、覆滿了深冰的綠瞳,沢田綱吉還是忍不住有些難過。

    “抱歉。”

    他輕輕地、誠懇地再一次說道。

    琴酒真的被這個傢伙給氣笑了。

    當臥底的是他,現在半挾持着先生的也是他,甚至試圖誘哄他一起反叛先生的還是這個人。

    結果他冷着臉說了抱歉,還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樣。

    不知道多少次,他就是被這傢伙這幅表情給欺騙了的。

    把雄獅當成兔子,將獵人當做獵物,想着他曾經痛斥過無數次的這傢伙漏洞百出的演技,琴酒幾乎要爲自己的愚蠢笑出聲來。

    他甚至想着讓這個人坐上先生的位置,他會成爲組織最鋒利的刀刃,親自爲他的共犯帶上沾滿黑暗與鮮血的權勢的冠冕。

    共犯,哈,共犯?

    真是個滑稽的詞。

    ……

    【“噯?你不喜歡這個詞嗎?”在第一次提出成爲“共犯”卻被拒絕之後,棕發青年趴在病牀上,那條受了傷的腿依舊高高舉起,但他還是躺累了、憑藉着一張臉和在媽媽面前練習出來的撒嬌祕技,請求護士小姐爲他翻了個身。

    青年趴在枕頭上直呼終於活過來了,扭過頭,看見現在暫且能夠被稱爲“搭檔”的銀髮青年似乎是在看一本書。

    看起來很有學問的樣子。

    沢田綱吉努力擡起頭看了半天,也沒看見對方手裏捧着的是本什麼,只能懨懨地縮回腦袋,不過一會就像是個好動症的兒童一樣晃盪起來。

    琴酒其實不是很想管他,這傢伙某些時候就是這樣的,傻了吧唧的,讓他偶爾也會懷疑自己把人拐回來是否真的有用。

    這樣想着的時候,耳邊就又響起了對方聒噪的聲音。

    “g——”棕發的青年像是個小學生一樣託着臉叫他的名字,“g——你在家嗎g——”

    這人真的有三歲嗎?

    被聒噪的傢伙吵得實在沒什麼辦法,琴酒扭過了頭,無聲地瞪視着對方。

    但用的順手的“搭檔”尚且只有這麼一個,伏特加雖說也挺順手,但是和這傢伙是不同的領域。

    爲了這份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的舒適,琴酒也並不介意容忍對方的一些小問題。

    於是沢田綱吉在他的眼中得到了同意的信號。

    棕發的青年噯了一聲。

    “所以不可以嗎?”他光明正大地挑撥離間,用的是從reborn那學的野路子,“都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都不想當boss的嗎?”

    這話實在是過分光明正大,以至於琴酒在思索了一秒這傢伙是不是哪個組織特地派來挑撥離間的之後就果斷選擇了否定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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