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兢兢業業地一個人打幾份工,偶爾穿行在黑暗世界中的時候,也會有種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的錯覺。
他是組織的代號成員波本嗎?是安室透嗎?還是公安的降谷零呢?
臥底帶來的對於身份的迷亂讓他一度陷入消沉,而在組織內雖然步步高昇、但依舊遠離日本的境況也讓他心中沉浮,在那樣的時刻,他收到了來自s的鼓勵。
降谷零至今依舊記得那通來向不明的電話,帶着變聲器的前輩在電話的另一邊,溫和又強大,符合他對前輩的一切想象。
——就是有一點,總覺得前輩的語氣在某些地方有着奇怪的熟悉。
可是熟悉在什麼地方呢?
降谷零沒等到想明白的那天,反正前輩傳遞的斬首計劃已經在推行之中,等到計劃成功,他自然能夠見到前輩。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見到前輩的地點,會是對方的葬禮現場。
白色的雛菊裹成花束,黑色的喪服穿在身上,降谷零取走門口的白花胸針,在進去之前,看見從門口出來的萩原研二。
他和萩原研二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
自從警校畢業之後大家就各奔東西,因爲職業的特殊,他也好諸伏景光也好,都儘可能地減少了與家人朋友的聯繫。
而萩原研二看見他也是一頓。
但黑色長髮的青年欲言又止,但看起來還是沒什麼敘舊的氣力。
降谷零記憶中的萩原研二總是意氣風發的,和松田陣平站在一起,兩個人一組合,就能把警校鬧騰個天翻地覆。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叫了他的名字。
“萩……”
對方卻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麼一樣,擺了擺手。
“先去看看他吧。”萩原研二說道。
降谷零敏銳地發現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像是熬過夜或者哭過——這樣的判斷一出來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他突兀地想起萩原研二當初在警校的時候似乎就很仰慕一位前輩,心中就有了幾分猜測。
可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降谷零抿着脣,留言讓對方等着自己,手中抱着他準備好的白色雛菊,一步步走進靈堂。
他突然覺得很惶恐,好像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降谷零向來信任自己的直覺,可是他好像又想不到,在這種時候會發生了。
總不至於琴酒帶着小弟來報仇轟了這裏,或者他擡頭看見琴酒……這倒也不至於,至少降谷零是知道琴酒那傢伙還是活在這個世界的某處的。
心中不明緣由地混亂着,降谷零努力了好些次讓自己將注意力集中,但是總是會被胡思亂想所分散。
這太不應該了。
可是等他擡起頭,看見那張帶着白色絹花的相框的時候,所有的胡思亂想都消失不見。
那是一張他見過無數次的面容。
他曾經和對方共處一室,一同圍在蘇格蘭身邊等飯,在對方的笑意縱容下同萊依那條fbi的走狗鬥嘴,也曾看着對方時不時露出迷糊的一面,整個人從樓梯上嘩啦啦地摔下來。
那時候他時刻保持着警惕,以面對敵人的態度面對他。
可那都是建立在他的最終目的是指望着那個人能夠和這個組織一同消失的前提之上。
然而,世事總不如人願。
在他親手鏟除了組織在日本的衆多勢力,還沒來得及看那個據說已經死去的組織首領的時候,在敬仰的前輩的葬禮上、看見了對方的照片。
——多麼諷刺。
有什麼東西從高高的樓臺上摔落下來,在地面上碎成千瘡百孔的無數碎片。
他恍惚之間似乎聽見有人在叫自己,這聲音很熟悉,讓他即使大腦還在消化看見的信息,口中卻已經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是……hiro?”
……
諸伏景光大概是最早一個對沢田綱吉的死亡有所預料的人。
他在三年前被沢田綱吉送往意大利,到了之後也沒像是降谷零一樣安插入對方在當地的組織當中,而是被找了一個小鎮,變成了一個千里迢迢從日本來意大利種地的農民。
驟然得知自己新身份的諸伏景光:……
fine。
想一想前輩的性格,似乎確實是對方能夠做出來的事。
諸伏景光有時候確實是那種既來之則安之的傢伙。
所以他的大前輩讓他去意大利種地,他就真的在這地方開始學種地。
只是諸伏景光的手拿慣了狙擊槍,握緊鋤頭的時候很是生疏。
於是他觀察着地裏的老大爺,慢吞吞地學會了耕作。
也和老大爺成爲了對方親口認證的“忘年交”。
“這是什麼地方?”在閒暇的時候,他也會同大爺聊天,說起周邊的環境,算是刻在骨子裏的謹慎。
而大爺重複了他的問題,撓了撓頭:“是我們安妮小鎮……我們可是decimo保護範圍內排名前三的十佳小鎮,小哥你不知道麼?”
——他還以爲這人是奔着這名頭纔來度假的呢。
諸伏景光差點被這話說的嗆水,咳了半天之後才擡起頭,眼淚汪汪(咳的)地看向對方,緩慢打出問號。
後來他也知道了這裏就是decimo在意大利的“產業”之一,是他所庇護的小鎮。
與日本的□□稍微有些不同,意大利的mafia在某些程度上與居民是共生的關係的。
大概是和意大利mafia產生的源頭相關,在進行着各種非法活動的同時,意大利的mafia也能是街道管理委員會,是平民的保護神。
不過這理論上已經是許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新時代,新舊mafia之間的鬥爭伴隨着政治和經濟的發展波瀾起伏,連帶着作爲mafia的初心也被忘記得七七八八,危及無辜平民的火|拼更是每週都有三四場。
從大爺的嘴裏,諸伏景光知道這裏人民的生活一度是苦難的。
而這些苦難終止於decimo揮舞着拳頭,將上一位治理這裏的mafia頭子砸進牆板的那天。
諸伏景光:……
想起他偶爾會覺得有些柔弱可憐無助的上司,他飛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