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而言之,這種類型的人是有一點社交牛逼症在的。

    尤其是對方伸出手的時候,多多少少讓沢田綱吉幻視了一些友人的存在。

    於是他稍加考慮,便伸出手,答應了下來。

    因此,等到日本政府內部還在掰扯【武器】的歸屬問題的時候,他們以爲被牢牢控制在手中的人造小神明卻已經被人從手中偷了出去。

    留下的,大概只有一隻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剪出的紙蝶,停留在窗框上,隨着船艦的流動振翅欲飛。

    同月,日本橫濱,不明原因的巨大爆炸產生,日本官方將之解釋爲敵人最後的偷襲,事實上,卻是內部實驗室爆炸的結果。

    在這場爆炸之中,形成了日後被稱爲“擂鉢街”的區域,而在爆炸邊緣,赭發的男孩睜開了朦朧的雙眼。

    次月,在上月中造成爆炸的實驗室資料被永久封存,實驗體【試作·甲二五八番】在爆炸中下落不明,在內部一度爭論不休的另一個離家出走的實驗體再度被擺在爭論中央,腥風血雨之後,懷疑後者忠誠的言論逐漸佔據上風。

    執行從日本帶回某個至關重要的實驗體的任務失敗、意外得知了荷馬正帶着另一個實驗體在四處旅行的金髮青年猶豫之後,在如常爲祖國進行暗殺任務的同時,逐漸開始搜尋關於二人的情報。

    一年後。

    正跟着荷馬做烤魚的男孩警惕地回過了頭。

    他們現在在某個彈丸之地進行“採風”——雖然這樣說,但這一年來沢田綱吉就只見過荷馬在採風沒見過他寫什麼東西的——更具體一些的話,他們現在正在一條清澈的河流邊,在荷馬嘰哩哇啦和土著們進行了一頓交流之後,兩人順利獲得了這條據說是當地土著母親河的垂釣權。

    一條條活蹦亂跳的魚被穿成串豎在火堆邊,金髮青年來的時候,沢田綱吉正不算熟練地爲這些魚撒上調味料,聽見身後的響聲,警惕地回過頭。

    “這是我們的魚。”經歷過無數次烤好魚之後被沒聞過調味料香味的土著被吸引過來搶魚這種事的沢田綱吉警惕地說道。

    魏爾倫看着他在火光中的輪廓,幾乎就立刻辨認出這正是他帶在身上的、關於那個在戰爭末期出現的異能力者、也是與他同爲實驗體的孩子的面龐。

    向來冷硬的青年不由得調整了自己的姿態,連面容也在火光之中柔和了一瞬。

    “不搶你的魚。”他說道,對日本當局對這個孩子的處置略有耳聞,爲被國家拋棄還沒喫沒喝連個烤魚都稀罕的孩子心酸了起來。

    沢田綱吉這才放心了一些。他觀察着突然出現的青年,發現對方雖然風塵僕僕,但卻顯然和裸露着上身說着鳥話的土著不是一個品種。

    ……那麼,或許是和他們同樣流浪到這裏的旅行之人?

    想到這個可能性,沢田綱吉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覺得也不太可能。

    畢竟大概也沒什麼人跟荷馬一樣閒,會爲了據說這條河裏的魚是世界上最適合烤魚的魚就拖着他不遠千里急匆匆地趕來,差點承包了人家一整條河流。

    而他們前些日子還在西伯利亞。

    他慢條斯理地“喔”了一聲,看着對方的模樣,很是友好地騰出了一些位置。

    “那你想喫嗎?”他問。

    只要不是來搶他們的魚的,沢田綱吉覺得自己都可以接受。

    而魏爾倫卻有些受寵若驚。

    他有些遲疑地看向躺着似乎是在睡大覺的荷馬,盲眼的詩人像是什麼也不知道一般呼呼大睡着,一隻手在衣服裏面搓啊搓,是不是發出砸吧嘴的聲音,大概是做了一場美夢。

    對這位傳聞中的人物依舊有着忌憚的魏爾倫收回目光,將這當做是默認,坐在了棕發的男孩身邊。

    他有些難得的拘謹。

    雖然在知曉對方的存在之後,魏爾倫便搜尋了許多關於這個孩子的情報。

    日本就算了,在他與親友潛入並造成爆炸之後,日本就加強了相關的戒備,而這個孩子的情報又在這時候被提升了等級,因此就算是他也難以拿到。

    但是在其他國家就不同了,尤其是那些曾經與這個孩子有過交戰的異能力者。

    魏爾倫沒事的時候就挨個挨個地“拜訪”過去,在被“暗殺王”光臨嚇得都開始結巴的人們的嘴裏撬出關於這個孩子的情報。

    因此魏爾倫自覺自己還是對他有着瞭解的。

    而實際看見這個孩子,發現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身體年齡的同齡者還要小上一圈,而生理年齡的話……魏爾倫思索了一下那些傢伙口中出現的這個孩子出現的時間,得出了這還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小寶寶的結論。

    而同樣的、其他人家的孩子還在襁褓中的時候,自己家的崽子卻不得不在外面流浪還得自力更生的對比,更是讓向來沒什麼情緒的暗殺王心中生出了幾分陰霾。

    沢田綱吉覺得這個金髮的青年有些怪異。

    在見到對方之後,除了排除了對方是來搶魚喫的當地土著之外,沢田綱吉還在對方身上聞到了鮮血的味道。

    ——這種味道對於他來說實在有些久違,在離開了“戰場”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在其他人的身上聞見過如此濃厚的黑暗與血液的味道。

    五人?十人?不,至少有上百人吧。

    在奇怪的方面有着獨特的權威的教父先生想,這個人,手中有着至少百人的性命。

    那麼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幾乎可以說是荒無人煙的地方?

    沢田綱吉不由想到了自己。

    但是細細辨認過魏爾倫的眉眼,在旁敲側擊隱晦地問出了對方來自於哪個國家之後,他又閉着眼將對方是爲自己而來的可能性劃去。

    那麼就剩下荷馬了。

    沢田綱吉略微思索了一下,看了眼到現在還用背對着他們的荷馬,深覺今天的事情走向頗爲詭異。

    他遲疑了一下,對着魏爾倫問道:“這位先生……”

    “魏爾倫。”魏爾倫適時地給出了自己的名字,“保羅·魏爾倫,你可以叫我這個名字。”

    金髮的神明先生頓了頓,看着欲言又止的男孩,在對方開口之前繼續說道:“或者,叫我兄長也是可以的。”

    ——或者說,雖然並非是同一個實驗的衍生物,但他們依舊有着並非血緣的、但在某種程度上比血緣更加深厚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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