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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沢田綱吉不得不“被”乙骨憂太帶回了乙骨家的住宅。

    咒靈們的聚居地人類是不好久待的,更不用說乙骨憂太的體質更爲特殊,放在這沢田綱吉還得擔心會不會半夜睡着乙骨憂太就被房間里長出來的特級咒靈給吃了。

    哦咒靈不睡覺,所以這種可能性其實挺小的。

    但這並不妨礙他憂心忡忡。

    對人類社會的電子設備輕車熟路的咒靈先生嘆口氣,在手機上叫了臺車,來的時候黑髮的小少年還緊張兮兮地抓着他的衣袖,抿着脣也不說話,絲毫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

    沢田綱吉在心裏又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最近嘆氣的次數好像有些超標。

    “不一起回家嗎?”

    他微微俯下身,替乙骨憂太拉開門,“我剛纔還買了據說很好喫的舒芙蕾送回家裏面,憂太不回去喫嗎?”

    這樣說擺出一副陰沉沉面孔的小少年才轉了轉眼珠子。

    “送回家裏?”他輕聲重複。

    沢田綱吉很耐心地“嗯”了一聲。

    “大概是半個小時前買的吧,現在回去應該正好能喫到。”他說到,“其他的問題回家再說,好嗎?”

    神情溫和的兄長語調一如往昔,彷彿兩個人從來沒分開過一樣。

    乙骨憂太抿了抿脣,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然後站到沢田綱吉的身後,示意對方先進去。

    沢田綱吉被他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

    不過原本就是要一起回去的,所以也就略帶無奈地微微躬身,眼角瞥見黑髮小少年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他心中一怔,下一刻卻見乙骨憂太已經飛快地竄了進來,親親蜜蜜地挨在他的身邊,雖然神情還有些彆扭,但行爲姿態卻顯露出親近之意。

    約莫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有所猜測,開車的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眼,發出瞭然的笑聲。

    “這就對了,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嘛哈哈,”司機先生開口就是一個大手筆,讓後座的兩個人都僵硬了一下。

    看着這幅同款的動作反而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司機先生極其和善地分享這自己的育兒經驗,讓被迫英年早育的教父難得感到幾分窘迫。

    如果不是坐在車上的話,說不定現在他的腳趾已經扣出了一座彭格列城堡。

    乙骨憂太的尷尬程度不遑多讓。

    甚至因爲小孩的麪皮要更薄一些,他的臉上飛快地閃現了一抹紅,表情卻是人小鬼大地板着臉的,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原本其實也很尷尬的教父先生看着拘謹地坐在自己身邊,雙臂繃直了按在膝蓋上的乙骨憂太,想了想,親親蜜蜜地攬過了對方。

    “大哥你說得對,”他嫺熟地接上司機大哥的話,露出有些落寞的神色,“我一個人帶着這孩子,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所以總是做錯事情讓孩子生氣。”

    在家庭教師的鞭笞下經受了彭格列式演技培訓的教父先生微微垂眼,神色溫馴又寧和,眸中幾分痛色,不難猜測出示因爲困擾於和自己孩子的溝通顯露。

    司機抽空看了他一眼,露出了過來人的表情。

    乙骨憂太原本還在因爲司機說他和綱哥是父子感到一種奇怪的囧切的,結果沒想到一回過頭,就發現他的哥已經施施然地領了這個名頭,開始單手託着腮同司機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話來了。

    少年人的心態逐漸從一開始的尬到摳腳變成平靜,最後看向沢田綱吉,目光之中涌現三分怨念三分無語三分神奇,順口在下車之前扯了一句。

    “哼就算你這樣討好我,我也不會允許新媽媽(咒靈)進門的!”

    然後飛快地開門下車,留下沒想到會發生這一幕的沢田綱吉。

    剛纔還因爲這個棕毛的小兄弟看起來十分懇切、估計是個不善言辭的好爸爸,所以幾乎是在傾囊相待傳授自己的育兒心經的司機先生臉色變了變,等沢田綱吉回過頭,就發現他從和善大哥變成了黑麪閻羅。

    “小夥子啊。”大哥語重心長,“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是這種事情呢,還是要以孩子的意願爲主,你看咱們都這個年紀了不是?別的不說,以後還指望兒子養老麼不是?”

    沢田·年紀確實挺大·要算起來甚至比司機大哥還大·綱吉乾笑了兩聲:“哈、哈哈,大哥說的沒錯。”

    真是太沒錯了哈。

    又被熱心腸的司機大哥拉住灌輸了一番育兒心得,沢田綱吉才終於離開了這臺噩夢之車。

    他撓撓腦袋,發現早先一步下車的乙骨憂太並未進門,反而是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着他。

    因爲身體過於龐大,所以在車上的時候沒有出來,此時就整隻都站在乙骨憂太的裏香也跟着看了過來。

    可怖的咒靈爲身形單薄的少年填上了幾分恐怖的陰雲,有不明所以的過路人隨意看了眼,就被這種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陰冷感給嚇得一個趔趄,低着腦袋匆匆加快了步伐。

    對於乙骨憂太來說,這纔是遇見沢田綱吉以前他的常態。

    因爲裏香的存在,稍微有些靈感的人在靠近甚至看見他的時候就會感到危險和可怕的氣息。

    再加上彼時的裏香不要說像是現在這樣控制自己了,就連他身邊哪怕出現一個人,她都會瘋狂起來,直到乙骨憂太發現竅門,用自己做威脅,來讓沒有神智、但卻依舊重視着他的裏香冷靜下來。

    所以乙骨憂太一度是遊離於衆人之外的。

    對咒術的世界一無所知的乙骨憂太膽戰心驚地與所有人保持距離,甚至產生過等到成年就去什麼空無一人的島上的念頭——只有這樣,或許才能將嫉妒心超強的裏香安定下來。

    然後沢田綱吉出現了,他的人生的軌跡才終於從導向不知何處的黑暗的道路上有了偏移。

    所以在知道沢田綱吉的離去之後,乙骨憂太的心中產生了巨大的恐慌。

    這種恐慌並非來自於唯一能夠制止裏香的咒靈離開後他就無法控制裏香——事實上,不知道沢田綱吉做過什麼,乙骨憂太能夠隱約地感覺到裏香與最初的時候有了不小的變化,至少在他和“小弟”們打鬧的時候,裏香並沒有像是以前一樣,因爲他不小心被刮碰到,就陷入了毫無道理的暴走模式。

    但乙骨憂太的恐慌更來自於這位突然出現在自己生命之中的兄長會像是來的時候那樣突然離去。

    親暱的語調、溫和的聲音,會撫摸着他的腦袋的大手,和無微不至的關懷,都會像是來得那樣突然一樣,收回得也如此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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