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傷痛難忍,他彆扭的擡了擡手,發現手指上佈滿密密麻麻的針眼。
他的身上纏繞着繃帶,雖然手法有些粗糙,卻綁的很結實。還有一股淡淡的怪味,應該是繃帶的內側塗抹了一些膏藥。
藥膏效果極好,陸長歌試着動了動,身上的傷基本已經不疼了。就是留了太多血,還未痊癒,身子有些發虛。
十指穿過髮梢,還有些溼漉漉的。
他的記憶停留在墜河的那一刻,與車伕一戰中,爲了斬出最後一刀,他耗盡了全部的精氣神。
可陸長歌還是低估了車伕的韌性,在生與死的邊緣,車伕朝他射出了一枚毒鏢。
毒鏢含在車伕口中,他是硬抗着毒藥的藥性,完成了必殺一擊。
毒鏢來的太突然,彼時陸長歌已是強弩之末,幸運的是毒鏢偏了幾寸,僅僅是擦破了他頸部的皮膚。
陸長歌不知道兩人戰鬥的地方所在何處,但他是身中劇毒後,又沉入河底。能僥倖逃得一命,必是有恩人相助。
眼下他又被送回家中,莫非救他的還是爲熟人?
陸長歌艱難的從榻上撐起,突然聽到門外有些動靜。
沈醉推門而入,端着一碗香氣四溢的藥膳。見到陸長歌已經醒了,他明顯愣了愣,臉上淡淡的愁容瞬間散去。
“你小子醒的倒挺快。”
沈醉調侃了他一句,將藥膳放到桌上,掃了眼陸長歌已經恢復淺紅色的嘴脣,暗道一聲奇怪。
毒素驅散的比正常來說要快了數倍!
他雖然盡心照顧,用的也都是祕方。可陸長歌中毒已深,他本以爲還得再來幾回療程,卻沒想到連這碗藥膳都能省了。
如此身軀,簡直不像人類!
陸長歌不知他心中所想,但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沈醉,他莫名心安了不少。
這些天神經一直緊繃着,好不容易纔找到放鬆的機會。
如果是沈醉一直在照顧他的話,應該瞭解他被救的前因後果吧。
陸長歌當即問道:“我是怎麼回來的?”
聽到他的問話,沈醉的目光相當怪異,總覺得有些嘲諷的意思在裏面。
果不其然,他一開口,又是熟悉的味道。
“我於郊外踏青,突然看到河上有具漂屍。撈上來一看,嘿竟然是你。”
陸長歌一時啞然,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千算萬算,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巧被沈醉遇上,順手被他撈回了家。
如此看來,他還是幸運的。要不是沈醉喜歡四處亂逛,他只怕真會折在那兒。
沈醉在他身旁坐了下來,這個男人從進他房間起,陸長歌便能感受到他的情緒不太穩定。
此刻他坐下後,更顯得沉寂。
沈醉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小壇酒,痛飲了一口,不經意的問道:“你在外頭惹人了?”
陸長歌隨即想到幾個名字,苦笑着回道:“不算少。”
“難怪人家下手這麼狠。”
沈醉稍微喝了兩口,就開始捂着嘴不停的咳嗽,連臉都咳紅了。
緩了良久,他突然接着問道:“佔理不?”
陸長歌被他問的發懵,他不太明白的反問:“光天化日的仇殺,誰又能說得清理,誰又會在意佔不佔理?”
“你若是欺男霸女捱了揍,我只能罵你無能,努力修煉將來自己揍回去。可你要是在外頭捱了別人的無名火,畢竟是老爺子的血脈,說什麼也得討回個公道。”
陸長歌錯愕的擡着頭,聽他話裏的意思,莫不是要替他報仇不成。
“佔理是佔理,可就是這家人身份有些特殊,我怕……”
陸長歌很想說,心意咱真的領了,可報仇也講究方法,不然和尋死還有什麼區別。
沈醉皺了皺眉,心想這個侄兒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小了些,眼界弱了些。
幾個權貴的家世就將他嚇怕了,長此以往下去成就難免受限。
“是平京城哪戶人家?”沈醉睥睨着眼問道。
或許他是有些依仗吧,陸長歌謹慎的問道:“天子長女,您打算怎麼報復回去?”
……
沈醉僵硬了片刻,眼睛直勾勾瞪着陸長歌,半餉吐出一句:“算了吧,這咱們惹不起,多躲着點。”
您也就這了!陸長歌在心中瘋狂吐槽道。
但平陽公主這筆沒頭沒腦的仇怨,他算是記下了。
陸長歌抓破腦袋也沒想明白,他與平陽公主素昧蒙生,僅在校場上淺談了幾句,怎麼就招來了殺生之禍呢。
不過從公主府的刺殺上,陸長歌也管中窺豹的發現了平京城這些權貴們的底蘊。
僅僅是一馬伕,就將他逼的險些丟了性命。妄他先前勝了幾場不免有些飄忽,如今想來,實在不該自大。
這個世界很廣闊,隱藏着能人無數,許多不起眼的人,往往都身藏絕技。
這一戰,他數次重傷。如果不是黑馬以命相救,他必然已經死了。
但比起付出,收穫同樣巨大。
在生死關頭,武道之中藏有大機緣,這份機緣便是潛能的激發。經此一戰,陸長歌成功破入八品中境。
距離上次突破,還不足五日!
八品之後,他原以爲自己積累耗盡。若無天材地寶,還需打磨一陣。
沒想到趟過一次生死關,竟幫助自己提前破開了瓶頸。再加上從平陽公主那贏來的極品氣血丹,只要沉澱幾日,他有信心再突破一次。
這還不是最大的收穫,最令陸長歌驚喜的是,在他斬出那一刀前,他好像隱約悟出了一部分胎心術的第二幅圖像。
憑藉胎心術的奧妙,他將生死的感悟融入意境中,如今他刀法爆發力遠勝以往!
況且在重傷之時,他還發現身體的恢復速度比以往快了許多。
陸長歌尚且還不確定是否與胎心術有關,也沒法衡量身體恢復力到底有多強。
他默默的用心記下,決定日後尋找機會試探一番。
盤點完收穫後,陸長歌深深的感慨自己先前還是太嫩了。
與生死搏殺相比,他們的擂臺比鬥就和小孩子過家家一般。
難怪總有人說,武者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每每從邊關走完一趟回來,都有如脫胎換骨的新生。
他還想和沈醉交流一下心得,可擡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沈醉已經消失了。
陸長歌朝外堂叫喊了幾聲,卻沒人答應。
頓時面色一變,他剛重傷歸家,這個時候誰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