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請叫我捕神大人 >第八十二章 民意
    陸長歌下獄後的第三天,餘慶之與一衆同窗齊聚曉月樓。

    “還是沒有進展嗎?”餘慶之沙啞着嗓子問道。

    桌上擺了幾疊精緻小菜,可幾人都沒有動筷的心思。

    季榮榮坐在主位,命四方鎖好門窗,這才慎重的拿出一封書信。

    “從大理寺內送出來的。”

    餘慶之慌忙翻開,立刻便認出,上面是陸長歌的筆跡。

    信上寫的,是陸長歌與車伕之間點點滴滴的往事。

    從一面之緣,到生死相搏,乃至最後車伕臨死前,將龍脈的祕密託付於他。

    當然,看見亡魂這類事,肯定是不能與外人道。所以在細節處,陸長歌也稍加潤色,修改了一二。

    “太好了!有了這封信,咱們也不至於百口莫辯。”

    餘慶之激動的猛拍長桌,數不盡的煩惱絲傾瀉而下。

    這三天裏,朝廷邸報編造的陸長歌殺人原委,都快能編成童謠,在街頭巷尾吟唱了。

    他們有心想與這些以訛傳訛的人辯駁,但不清楚事實經過,只能強撐一句長歌不是這樣的人,還要被嘲笑是嘴硬。

    有了這封信,至少有了和歪曲輿論對抗的資本。

    “還不夠!”季榮榮沉聲說道。

    “長歌殺人的印象,已經深深種在了普羅大衆心中。咱們這時候拋出第二種說辭,已然落入下乘,又有多少人會信?”

    “再者,自古人心,總是相信惡多過於善。他們寧願選擇世間有十惡不赦的暴徒,也不願相信還存在濟世救民的聖人。”

    要想一舉留下陸長歌,單靠闡述事實真相,還遠遠不夠。

    “那該怎麼辦?”餘慶之焦聲問道。

    不知不覺,衆人的主心骨都移交到了這位相逢不過數面的少女身上。

    初試放榜之後,距離科舉終試僅有七天。陸長歌如不能在四天後沉冤得雪,哪怕是放出來了,也是前途盡毀。

    五柳武院一衆武者,乃至王衝、林盤山二位師傅,都不由將目光轉向這位沉着冷靜的少女身上,豎起耳朵認真聆聽。

    只見季榮榮十指交叉,手指不停的輕擊桌面,一字一句的說道。

    “民意!”

    ……

    二月十八,春分。

    烏雲退散,平京迎來撥雲見日之象。

    東市外,熱鬧非凡。上百餘名百姓,匯聚成一條長龍,朝着大理寺衙門的方向進發。

    當清晨的鳥鳴聲響起,大理寺卿孫振昌剛從朝堂上歸來。頂着泛紅的血絲,有一搭沒一搭的打着瞌睡。

    正值科舉期間,大理寺的案子也少了許多。相比平時,他難得可以清閒一陣。

    像這樣的早晨,多半是不會有什麼煩心事上門的。若是再撐上半個時辰,待用過午膳後,便可去內堂裏午睡一會。

    這般神仙日子,一年中也就這一兩個月的功夫可享。

    懶散的念頭剛起,就聽見案桌上的茶壺驟然一震。

    孫振昌被衙門外震天響的鼓聲嚇的整個人一驚,從座位上彈跳起來,慌忙整了整頭上的烏紗帽。

    然而下屬官員匆匆忙忙趕來的神情,愈發令他心神不安。

    “何人在堂外擊鼓?”他急忙問道。

    下屬指了指門外,喧鬧聲逐漸傳了進來,大多喊着冤屈二字。

    焦慮說道:“門外來了上百名百姓,都坐在衙門口了!”

    哐——

    茶壺墜地,孫振昌來不及命人清理地上碎片,慌忙朝着衙門口趕去。

    彼時大理寺外,百人盤坐的景象,已吸引了不少看熱鬧心思的路人。

    季榮榮見火候差不多了,便隱蔽的朝着人羣中比劃了一個手勢。

    孫振昌剛到大理寺外,還未問清百姓聚集的緣由,便見一衣衫平凡的少年,邁步至衆人之首,高聲誦讀。

    “今有五柳武院陸長歌,於三日前,以疑似殺人罪爲大理寺所捕。然陸長歌此人,爲人至情至性,俠肝義膽。曾於祕境之中,不顧自身安危,捨身救下素不相識的百餘名平民百姓。此事六扇門及當事的東市百姓皆可作證。”

    “我等着實不信,像這樣的好人,會毫無緣由的屠戮車伕一家三口。大理寺抓捕至今,尚未給出兇案罪證。而科舉終試將至,若不能還陸長歌清白,則無異於毀人前途。我等憐惜寒門有望出一狀元,又感念其救命恩情。特請諸位大人,即刻徹查此案。”

    “還陸長歌清白!”

    隨着他高聲喝出控訴,盤坐着的百餘位百姓,亦高舉手臂,吶喊道:“一日不放陸長歌,我等便一日不走!”

    “絕不允許寒門之狀元,遭受莫須有的迫害!”

    “公開兇案罪證,還陸長歌清白!”

    百姓的吶喊聲,逐漸吸引來越來越多人的注意。大理寺的鳴冤鼓聲愈發震耳欲聾,即便是隔了三條街,也不免被密集的鼓聲吵醒。

    僅僅是一上午的功夫,上百名百姓爲陸長歌靜坐抗議之事,在平京四區中傳開了。

    被人唾棄了三天的兇徒,突然來了場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朝廷先前的解釋本就是胡編亂造,錯漏百出。許多論據全憑臆斷,根本站不住腳。

    再經由大理寺外這麼一鬧,信任的天秤不知不覺間又逐漸偏向陸長歌一側。

    餘慶之等人躲在大理寺附近的一角,爲了表明控訴人羣的中立因素,他們這些同窗好友都被勒令不準參與。

    只能藏身於陰影處的一角,默默看着越來越多的百姓加入到靜坐的隊伍中。

    只是……望着那緊閉的大理寺正門,心中不免犯起嘀咕。

    這樣鬧下去,真的可行嗎?

    ……

    大理寺正堂內,騷亂的如同菜市場。

    各級官員抒發己見,商議着如何平息民願。

    這些人習慣了給人安排罪名,真要讓他們體面的打發走請願的百姓,反而沒了主意。

    七嘴八舌的爭論不休,最終還是將目光定向了孫振昌的位置。

    從百姓擊鼓抗議開始,孫振昌也只是匆匆出門看了一眼,而後便氣定神閒的坐了回來。

    他悠悠品了口茶,緩緩說道:“急什麼,些許愚民鬧事,由他們去便是。再鬧,還能鬧到長樂宮去嗎?”

    要真是他自個的事,孫振昌興許還會因爲擔憂御史彈劾畏懼一些。但他很清醒,這次是在替誰辦事。

    只要有那位在,這羣愚民就是將天捅破了他也不怕。

    況且,民意而已。還翻不起浪,捅不破天。

    大理寺官員們聽完,頓時心情平復,眉宇逐漸展開。

    “讓他們鬧去吧,到時候肚子餓了,身子疲了,自然也就回家去了。”

    下屬們連聲附和,清閒時節的大理寺,又恢復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報!”

    甲士小跑入堂,沉聲說道:“銀甲軍統帥段義山拜會!”

    突如其來的通報,打斷了衆人閒談的雅興。

    孫振昌眉頭一皺,問道:“他來做什麼?”

    “說是來……自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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