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你是吃了流水席中毒的!”少婦肩膀顫抖,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淚眼婆娑地委屈道。
漢子似乎還有話要說,卻在視線觸及到侯府護衛時住了嘴,雙手握拳,眼神中盡是掙扎。
還有方纔被書生攔住的老婦人,醒來後只看着書生垂淚。
書生一反方纔的孝順焦急,像是見了鬼般癱軟在地,若不是外圍佔了一圈衛家軍,那架勢恨不得拔腿就跑。
在衆目睽睽之下,穆歆只用了十三根金針,就在一刻鐘內讓人全都清醒過來。
“這,這莫不是藥王谷的神醫?”
杏林堂的老大夫難以置信地看着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女,輕鬆地治好他連緣由都找不出的昏厥之症。
陳老大夫微微蹙眉,不對啊,老藥王的徒弟不是白家堂少爺嗎?
穆歆將金針一一收回,站回到老侯爺身邊,祖孫三人一起看好戲。
這些人只是昏迷數個時辰,並未受到太大損傷,身上力氣都很足。
一個彪悍的中年婦人狠狠扇了自己丈夫一巴掌,怒罵不止:“殺天刀的負心漢,老孃根本沒喫什麼流水席!”
“好你個不孝子,居然敢下毒殺老子,天打雷劈啊!”一個衣着光鮮的中年男子一腳踹開兒子。
“老子的家產,就算送給乞丐,也不會給你拿去賭!”
從暴怒的幾個人說的話中透露出的信息,昏迷期間是能聽到外界的聲音。
意識清醒,卻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這幾個時辰受盡了驚嚇,還要聽着最親的人把他們當做籌碼陷害鎮遠侯府。
“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爹,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
圍觀羣衆看到這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頓時炸開了鍋。
尤其有認識這十三家某些人的,更是恍然大悟般開始交頭接耳,眼神充滿鄙夷地看着方纔裝模作樣的一羣人。
傅縣令姍姍來遲,此時帶着衙役們開闢出一條道走出來,高喝道:“肅靜!”
“老侯爺,雲麾將軍,穆大人,請恕本官來遲。”
衛博衍回禮道:“傅縣令無須多禮,依律辦案便是。”
“穆大人,哪個穆大人?”有人偷偷問身邊的人。
一個少女不屑地哼了一聲:“你眼睛是用來喘氣的嗎?穆四小姐穆大人啊!”
“站老侯爺身邊那個小神醫就是。”
“居然這麼小?”
穆歆平靜地看向或苦或怒的受害人,聲音輕緩,語氣卻很強硬:“我救你們,是不想鎮遠侯府被污衊,別的一概不管。”
“想報官的,縣令大人就在這裏,必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要包庇罪犯的,自認誣告罪。”
“不是誣告,就是搞錯了!”老婆子顧不上哭了,連滾帶爬地跪倒在衛老侯爺面前,“老婆子只是太擔心孫女!”
“穎兒快來祖母這邊。”
“去你孃的擔心孫女!”一個少婦從人羣中衝了出來,抱住了瘦弱的小姑娘,衝着老婆子破口大罵。
“你個老不死的東西,難怪放我回孃家,居然是想毒死穎兒!”
“縣令老爺,民婦要告她下毒害親孫女!”
“你個賤蹄子胡說什麼!看不我撕爛你的嘴!”
老婆子正要撲向兒媳和孫女,被一隻巴掌大的箭射穿了髮髻,嚇得面如土色,呆住不敢動。
穆歆垂下手,對衛博衍眨眨眼,袖箭蠻好用。
衛博衍眉眼舒展,笑着摸摸穆歆的頭:“箭法很準。”
“咳咳。”衛老侯爺清了下嗓子,袖箭雖好,哪有親兵實用。
“愣着幹什麼,把這人收押入監!”
而後對着其他十二家的人鄭重重申道:“都隨本官回縣衙。有冤申冤,有罪認罪。”
老藥王吭哧吭哧坐着馬車趕來的時候,正好遇到王縣令帶人離開。
“孫爺爺,你怎麼來了?”穆歆拿不準這邊有多少人知道老藥王的身份,就按照在京城的叫法打招呼。
老藥王不高興了,怎麼又變成孫爺爺:“是回春堂的陳大夫喊我來救急,急呢?”
“孫老,這邊。”陳老大夫生怕得罪了老藥王,連忙衝出來將方纔的事說了。
老藥王對陳老大夫的醫術水平心裏有數,不說是出類拔萃,也湊合夠用,能急着找他求救必然不簡單。
倒是穆歆的醫術,一再刷新他的認知。
雖然證實了鎮遠侯府的清白,但發生了這樣的事,終究不美。
不止鎮遠侯府的流水席中斷,連雲城穆府的宴席也在開始前就結束了。
大清早就欣賞了一場跌宕起伏的鬧劇,圍觀百姓看夠了傳說中的穆四小姐,又一窩蜂跑去縣衙大堂。
雲城說大不大,在衛家軍的震懾下很太平,多年來鮮有大案。
今日十三人同時被親人毒害,如此道德淪喪之事,背後的愛恨情仇,着實調動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穆歆也好奇,將老藥王迎進書房後,提起他們中的毒:“那種毒會讓人一直醒不過來,短期還有得救,拖長些就是活活餓死。”
“徒兒是如何解的毒?”一到沒外人的地方,老藥王就要提醒穆歆師徒情分。
老侯爺和衛博衍都知道老藥王的身份,對穆歆拜入藥王谷門下樂見其成,聞言配合地看向穆歆。。
技多不壓身,學醫百利而無一害,就算以後不當大夫,也能自保。
“就是用金針刺激他們的神庭穴,”穆歆對別人都是隨口胡謅,唯有面對老藥王時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用的力氣大一點,就醒了。”
“我不清楚是什麼毒,只確定毒性可以說是超持久的迷藥。”
衛博衍聞言臉色微沉,指尖在桌上輕敲着,半晌開口:“這些中毒之人的家屬,都想他們死。”
他已經派人去查這些人在近期的異常之處。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是誰洞悉了他們心中的惡念,進而設下這種局。
老藥王輕哼一聲,不滿道:“也不留個給爲師看看,現在連中什麼毒都不知道。”
“這不是怕他們鬧事嘛,”穆歆心虛,放軟了聲音哄着老藥王,“我記得還記得脈象,可與師父細說。”
儘可能地描述了三種脈象,在穆歆看來,這些差別主要是因爲中毒之人的身體差異,總的來說還是中了同一種毒。
“師父,這種毒你能解嗎?”
老藥王下巴微揚,不屑道:“區區噤聲之毒,不足掛齒。”
穆歆聽到這個回覆反而加深了疑惑:“那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她在雲城花了不少心思隱匿行蹤,如果搞事的人是衝着她來的,沒理由查不到老藥王在這裏。
別的不說,光是林清焰的美貌就很難低調。
也就是他來了雲城後不愛出門,不然鎮國公世子的英姿還是有人能認出來的。
若是下戰書,未免太過兒戲。
雖然生辰宴被攪黃了,但穆歆不僅沒什麼損失,還漲了點好名聲。
現在外面都在傳穆四小姐不僅智勇雙全能征善戰,還是天賦異稟的小神醫,老大夫們束手無策的毒,她扎一針就解決了。
加上趕回來的衛大老爺,五個謀略見識都不差的人,商討半天,硬是沒想出來這一出是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