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這種鎮靜，越能讓我感覺到不對勁。
從豪哥抓千的第一刻起，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不同的色彩：林昭影是擔憂，周正是驚訝，李虎和梅姐是幸災樂禍，只有鍾凱，平靜如水。
這種淡定，正是反常的存在。
我敢肯定，我剛纔袖口的一個抖動，將藏牌推到了鍾凱的方向，撲克牌憑空消失，我第一個懷疑的也是他。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鍾凱這是在幫我嗎？
要是鍾凱真的發現了我的小動作，他完全可以當場抓千，可他沒有，反而幫藏牌，這不是變相的跟我一起承擔風險嗎？
這個鍾凱，實在是太過詭祕了。
豪哥看向米姐，又走向鍾凱，冷聲說道：“老子確定，這小子的牌一定是在你的身上，否則三張牌難道憑空消失了不成？”
鍾凱淡淡一笑，冷哼一聲。指着我說：“米姐，我可是第一次來你們場子裏玩，這位老闆看起來也是第一次來，沒想到你們這場子里居然什麼阿貓阿狗都有。”
鍾凱的態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強硬，這傢伙的心理素質居然如此之強，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現在的他，壓根不像是賭局開始之前那個斯文男模樣，反而像是一個老練的賭客。
此時，包廂的外面已經圍滿了不少聽到動靜趕過來看熱鬧的賭客。
鍾凱這話，似乎就是刻意說給這些賭客聽的。
米姐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沉聲說道：“夠了，豪哥，抓千是要講證據的，剛纔你在這位老闆身上什麼都沒有搜到，現在又懷疑這個兄弟，你應該清楚我這裏的規矩吧？”
豪哥惡狠狠的看着我們，在桌子上拿起煙盒，從裏面抽了一隻點燃，猛吸一口，目光一直在我和鍾凱之間遊離。
過了良久，他才似乎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咬咬牙說：“米姐，我敢肯定，這傢伙的手裏有藏牌，若是搜不到，那就按規矩辦事！”
米姐猶豫了一下，忽然對身旁的小黃毛青年說了什麼。
只見那小黃毛青年走過來，將賭桌上的撲克牌收起來，拿到門口背對着衆人，過了一會兒纔在米姐的旁邊耳語了一句。
米姐點點頭，才微微一笑，對鍾凱說道：“小兄弟，可否讓豪哥搜一搜身，你放心，要是有人在我的場子裏亂抓千，我決不輕饒！”
我心裏一陣暗罵，這個米姐還真是老奸巨猾，她剛纔的舉動，分明是讓那小黃毛青年背後數牌，確定了撲克裏面確實少牌，纔有底氣對鍾凱發難。
鍾凱聽完，卻是冷呵一句：“米姐，別說我不給你面子，我可不知道你們賭場是什麼規矩，既然是抓我的千，要是抓千失敗，可就是胡亂攀咬，得按我的規矩辦事！”
鍾凱這話，說得斬釘截鐵，絲毫不讓。在場的人聽了，均是大驚失色，米姐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好，老子依你，我倒是想看看，你小子能把這藏牌憑空變沒了不成？”豪哥直接爽快的應承道。
看得出來，這傢伙也是注意到了小黃毛青年的舉動，底氣變得更足了。
“豪哥這話都這麼說了，儘管搜便是，不過要是搜不出來，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
“別說三個，三十個老子也答應你！”
“哼，這可是你說的！第一，你剛纔已經抓了這位老闆的千，這位老闆和林妹子看樣子已經輸了不少錢，這桌子上的錢除了我那份就都歸這位老闆了，至於怎麼補償他們，是你的事！”
我沒有想到，鍾凱居然提出了這樣的條件。
我和林昭影見狀，都愣在了原地。
桌子上的錢，撇開我們自己的本錢不談，豪哥自己手裏還有三萬多，梅姐面前幾千塊錢，周正面前幾千塊錢，李虎面前有自己贏來的五萬多，加起來怎麼也是十餘萬了。這個鍾凱居然提出這樣的條件，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過，豪哥下一句話，我就恍然大悟了。
“四眼兒，還說你和這小子不是一夥的，這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好，老子答應你！”
鍾凱這一招着實高明，他讓豪哥心裏更加篤定我們是一夥的，變相的暗示自己在幫着我出千。
他這話一出，豪哥居然是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答應了。
“第二個條件，你說了不算。米姐，今天的經歷讓我很不愉快，要是我沒有問題，我不想在這裏待到天亮，老子現在就要走。”鍾凱繼續說道。
米姐聽完，臉上閃過一抹驚訝的神色。
不過，她很快將自己喫驚的神色掩藏起來，變換出一張鎮定自若的笑臉，說道：“好，出了這樣的事，大家都能理解，我答應！”
“好！”鍾凱重新望向豪哥，目光之中更多了一絲陰冷之色，“要是我被抓千，那不用說，損失錢是小事，這雙手是怎麼也保不了了。所以這第三件事，既然是你抓我的千，要是胡亂攀咬的話，老子要你的雙手！”
“這……”豪哥手裏的香菸焉然落地，他的手也僵直在了原地。
“小……小子，你是不是在唬我，就是害怕老子搜你的身？”
豪哥的臉上，冷汗涔涔往下掉。
而我，此時卻是有些得意的笑了，這個鍾凱確實是高明。
他在賭，賭豪哥不敢搜他的身。
在鍾凱答應搜身的時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爲我很清楚，一旦他被抓千，那就等於是我被抓千，而且……還是我害了他。
可是他提出了這樣的條件，無疑是在給豪哥施壓，豪哥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恐怕是不敢搜身了。
“唬你？這麼多人看着，還有米姐作證，你覺得我會唬你嗎？”
鍾凱巧妙的把米姐拉了進來，米姐一時間又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就是！”
周圍的這些看客，居然也開始跟着附和起來。
在場的唏噓聲越來越多，豪哥一時間居然是抓千也不是，不抓也不是，有些騎虎難下了。
咬咬牙猶豫了良久，冷汗從耳鬢流到下巴，豪哥咬咬牙，惡狠狠的吐出一句：“老子豁出去了，我跟你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