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肚子裏面還是一陣翻江倒海，甚至空氣之中都瀰漫着一股血腥味兒，好不容易纔把肚子吐了個空。
上了車，我還心有餘悸。
“小子，這麼點事兒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了？”陳大叔淡淡說。
說實話，要真正說起來，馬老闆斷了雙手不算是最可怕的，要說可怕，上次在七鬼山司機王哥被直接丟進焚屍爐纔可怕。
可是眼睜睜的望着那麼血腥的一幕，我一時間還真接受不了。
陳大叔遞給我一瓶礦泉水，“給，這是從酒吧專門給你順手牽羊的！”
陳大叔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來，剛纔我們趁亂跑了出來，酒吧裏面亂做一團都沒有人攔着我們，我們居然喝了一頓“霸王酒”。
我接過礦泉水漱了個口，波哥已經又啓動了車子。
“小慕，你剛纔說馬老闆是冤枉的，怎麼個冤枉法？”陳大叔忽然問我。
我緩了一口氣，說道：“剛纔在清平酒店的時候我見過那個馬老闆，他絕對只是一般的賭徒，根本不會出千，所以他口袋裏面的幾張撲克不可能是他藏的。”
“那你倒是說說，那幾張撲克是怎麼跑到他口袋裏面去的？”陳大叔饒有興趣的望着我。
說實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陳大叔對剛纔的一切絕對是瞭然於心的。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猜測道：“剛纔的賭局應該是那個叫黃三兒的黃髮青年給他下的套。最後一把的時候，我分明看到黃三兒出千了，但我真的沒看到黃三兒是怎麼把那幾張撲克弄到馬老闆口袋裏面去的，他應該是用了一種我沒有接觸過的千術。”
陳大叔聽完，淡淡一笑：“你沒接觸過的千術多了，但你憑什麼覺得那個黃三兒一定會很高級的千術，又憑什麼覺得黃三兒給馬老闆下套。他給馬老闆下套又是爲什麼，求財還是求命？”
陳大叔一連串的問題讓我一時間根本答不上來，我瞬間愣住了。
大叔說的沒錯，一般來說，老千下套都是爲了求財，剛纔黃三兒已經抓住了馬老闆，想要趁機敲一筆馬老闆絕對沒有二話，可他毫不留情的要了馬老闆的兩隻手，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
可是，不管他們有什麼過節，馬老闆和馮三爺的關係是顯而易見的，而且馮三爺在柏縣想必也是響噹噹的人物，至少像黃三兒這樣的混子，又能和馮三爺坐在一起，不可能不知道馮三爺的名號，剛纔馬老闆已經把馮三爺的名號報了出來，可黃三兒還是沒買賬……
等等……馮三爺？
我忽然間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
“大叔，這是馮三爺設的局？”我訝道。
我現在回想起來，馮三爺剛纔接了一個電話就走了。可他接電話的時機未免有些太蹊蹺了吧？
我們坐在那裏那麼久，黃三兒和幾個社會青年都規規矩矩的，一直輸錢都沒有動作，可是馮三爺剛剛一走，黃三兒手上立馬就有了動作。
現在回想起來，要是馮三爺設的局，那黃三兒當然有底氣，即使馬老闆報出馮三爺的名字，黃三兒也並沒有什麼好顧忌的。
我一拍腦袋，其實這一開始就是一個很簡單的局，我早就應該想明白的。
我想，這也是陳大叔帶我去酒吧的真正原因，他就是要帶我看這場局。
果然，陳大叔淡然一笑，說：“小慕，你小子還是挺聰明的，還是能夠看明白嘛。”
陳大叔這話算是已經默認剛纔是馮三爺設的局了，可我還是很疑惑。
“大叔，我還是不明白，那個馬老闆和馮三爺據說好像是合作伙伴，關係還不錯，爲什麼馮三爺要對他設局呢？”
陳大叔點燃一支菸，沉聲說道：“你可能不瞭解馮柺子這個人，他以前其實就是柏縣的一個小混混，摸爬滾打一路過來，有一次被仇家追殺，差點死在了垃圾巷子裏，是馬老闆救了他，送他去醫院保住了一條命，可從此以後他還是瘸了一條腿，自此以後，大家都叫他馮柺子。”
我聽了，不禁苦笑道：“大叔，照你這麼說，這個馬老闆應該和馮三爺有過命的交纔對，馮三爺更不可能對他下狠手吧？”
陳大叔冷哼一聲：“呵呵，你要是這麼想就錯了，馮柺子一路摸爬滾打到現在，在柏縣混得風生水起，他這麼些年對馬老闆也是一路扶持，利用自己的關係給馬老闆謀了不少好處，馬老闆也從一個小老闆混成了一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可他仗着和馮柺子的關係，經常在賭場裏面爛賭，而且張口閉口就會提及他和馮柺子的關係，你以爲以馮柺子現在的排面，他能夠忍受？”
陳大叔這番話，讓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小慕，你記住，我今天不僅是帶你來看戲的，我是想讓你明白什麼是社會。馬老闆就是很好的例子，恩常掛嘴就是仇，他的下場你也看到了。這，就是社會！”
這，就是社會？
陳大叔一番話，說得我有些雲裏霧裏，但細細琢磨，似乎又讓我醍醐灌頂。
陳大叔一臉嚴肅的望着我，接着說：“我之前告訴過你，一個老千拼千術，拼到最後比的是智慧。但是對於老千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懂得這個社會。你要明白，老千這個職業永遠是見不得光的，但我們一定會出現在人前。比起普通人，我們更要懂得怎麼去與這個社會相處。說白了，我們必須懂得最簡單的生存之道！”
我認真的看着陳大叔，然後點了點頭。
我從沒見過陳大叔這麼嚴肅的表情，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嚴肅和正經，也是之前我從來沒在他的身上見到過的。
直到今後我真正踏上老千之路，他的這番話依然讓我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