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叔在前面帶路,時不時的回頭看我們一眼。
“就在前面,快點兒!”
“媽的,別讓他們跑了!”
身後的聲音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回頭望去,幾隻手電已經照在了我身後。
“跟我來!”陳大叔低聲喝道。
他一個箭步竄進了路邊的草叢,然後朝樹林裏鑽去,波哥也緊緊跟在後面。
我拉着馮三爺跨進樹林,他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黑暗中,我看到陳大叔那邊傳來的亮光,他已經離我們七八米的距離了。
“小子,你還記得下山的路吧?”馮三爺忽然問我。
我幾乎是拽着馮三爺,神色焦急的說:“記得!”
我知道陳大叔這是準備從樹林裏面穿近路,雖然在黑暗之中,但我大體記得白天那條馬路的方位。
腳下的路相當崎嶇,我和馮三爺在草叢和樹林之間穿梭,剛纔手臂受了傷,這會兒和樹葉子摩擦,搞得我身上火辣辣的疼。
我咬着牙,腳下的動作一點都沒慢下來。
“那裏有光!”
“快!”
身後突然又傳來一陣猛喝。
我知道手機的亮光已經暴露了我們的位置,可山林裏僅有的一絲月光都被頭頂的樹葉遮擋,一旦關上燈光,一定是寸步難行。
“三爺,小心了。”
看到前面的一個陡坡,我沉聲說道。
馮三爺應了一聲,我果斷的拉着他一個縱身滑了下去。
我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思考,我甚至已經聽到了後面的腳步聲,稍有猶豫就會被追上,所以我並沒有給馮三爺反應的時間。
馮三爺悶哼一聲,我們已經滑下了陡坡。
我感覺我的手臂被人抓住,一個激靈正要反抗,才發現是陳大叔。
“小慕,快!”
我們一左一右攙着馮三爺,波哥在旁邊打着燈。
這時候我發現我們已經又跳下了一條小路,陳大叔帶着我們抄了個捷徑。
他二話不說,穿過小路繼續又扎進了樹林裏。
“跟上,穿過這樹林就是馬路了!”
我點點頭,要是我的記憶沒錯的話,從這裏筆直的穿出去就是我們白天到的馬路的位置了。
馮三爺腳下顛簸,陳大叔和波哥又跑去了前面探路,我一個人拉着馮三爺就顯得有些喫力。
剛竄進樹林,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就繼續傳來。
“在這兒!”忽的一聲厲喝,兩個混子已經追了上來。
“三爺快跑!”我推了一把馮三爺,兩個混子已經晃着手電衝到了我的面前。
我隨手抄起一根木棍揮舞過去,可卻直接撲了個空。
這些混子一看就是打架打慣了,一個閃身躲開了我的棍子,隨即一鋼管就敲到了我的手上。
我只感覺手上一陣麻木,接着纔是火辣辣的疼,手裏的棍子也掉落在了地上。
“老子跟你們拼了!”我來不及多想,三下五除二直接不要命的朝其中一個混子撲了過去。
那混子大概也沒想到我會這麼拼命,一下就被我撲倒在地上。
昏天地暗中,我忽然聽到一陣慘叫,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剛纔跟我纏鬥的混子趴在我的身上,一動不動。
我一把推開那混子,再扭頭看去,另外一個混子也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那兩個混子是死是活,只看到面前的馮三爺金色的柺杖上面沾滿了血。
“小子,別愣着了,快走!”馮三爺提醒道。
顯然,面前的混子肯定是馮三爺解決的。我沒想到他瘸了一隻腳居然還如此老當益壯。
來不及多想,我撿起一根鋼管和手電,攙着馮三爺就開始跑。
“小子,記住,只要這次能從這裏逃出去,老子有機會一定報答你!”馮三爺忽然對我說。
我苦笑一聲,“三爺,報答談不上,咱們還是先保住這條命再說吧!”
我渾身已經被冷汗浸溼,眼前也被汗水打溼得有些模糊。
下意識的用手擦汗,我卻聞到一股特殊的味道,用手電一晃,我才發現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沾滿了鮮血。
一大股鮮血已經把握的雙手浸溼,不過這肯定不是我的血,多半是剛纔那兩個混子的。
“在那裏,快追!”身後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
這一次,後面至少是七八隻手電朝我們晃了過來。
馮三爺一瘸一拐,在死亡的威脅下,速度卻一點都不慢。
我們快步跑向叢林前方的一抹亮光,我知道那一定是陳大叔。
又跑了幾十米,後面的混子們也追了上來。
我有點想哭,因爲在黑暗之中即使到了前面的馬路,我們也找不到方向了。
“小慕!”
我聽到陳大叔的聲音,撥開一片草叢,這才發現陳大叔已經站在了公路上。
他和波哥一人拿着一把匕首,我和馮三爺也上了公路。
身後,七八束亮光已經照到了我們的身上。
我們四個人同時後退了幾步,可是這時候我才發現,馬路的兩頭也是十幾束燈光朝我們照了過來。
再往前已經沒有路可走了,我們已經被完全包圍了。
“媽的,跑啊,你們怎麼不跑了?”
人羣中,我聽到一個混子叫囂的聲音。
接着,又是一個混子喊道:“順哥說了,往死裏幹,一個活的都不留,拿着馮清平的屍體去領賞。”
“好!”
人羣中忽然開始興奮起來。
“別過來!”馮三爺掏出手槍。
可這時候,卻已經有混子叫囂道:“三爺,我看你的槍裏到底有多少子彈!”
一時間,喊聲震天,都朝我們撲了過來。
“媽的,跟他們拼了!”陳大叔第一個衝在前頭。
我咬咬牙拿着鋼管也跟在後面。
其實我的心裏也很恐懼,但是我知道我不得不拼。在這種情況下,求饒是沒有用的。
我也不知道我哪裏來的熱血,跟在陳大叔的後面,我叫喊着衝得很快,心底似乎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
直到多年以後回想起來,我仍舊記得今天晚上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