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求生記 >第三百六十四章 危機(三)
    公上纓帶着香冬小姐策馬奔駛在大片大片草場的烏梁洱海,連日來所看到的都是藍天白雲,一望無盡的大草原,偶爾在草原中,很突兀地能碰到一片樹林,還有一汪清水,自大明正統年起,北方蒙古韃靼不斷侵邊,首當其衝就是河套地區,因爲這裏水草豐滿,河泊星羅棋佈,繁星點點,加上大片平整的草場,對於遊牧的蒙古韃靼來說就是天堂。

    目前章子俊只是把爾林兔及河灣這兩個地方開墾了水田及農田後,就有了足夠的糧食,原本延綏地區年年等待朝廷靠救濟撥糧,現在變成了除了延綏地區有足夠的糧食外,還反孵給了朝廷,把多餘的糧食運往山西、陝西。可是章子俊知道,這樣的景象再過百年後將一去不復返,隨着上游黃河淤泥堵塞,當黃河之水不再流向烏梁爾海時,大片草原再經百年蛻化成爲黃沙,新的沙漠就形成了。真乃是百年之間滄海桑田啊。

    爲了延緩草原的蛻化,還要保住當前的生態,想疏通擴展許多連結到烏梁爾海的溝渠,根本不是人力爲之,只能作罷。

    此時的公上纓一行,前面不遠處是一片樹林,在距樹林不遠處,還有一池湖泊,雖然小卻湖水清澈,有護衛上前去探查地形及樹林內是否安全,而香冬小姐已翻身下馬,理理鬢髮,又跨上了跟在後面另一匹棗紅馬。

    林邊草原上仍然是靜靜的,看不出一絲兒不久前曾在這兒發生過一場衝殺的痕跡,樹林裏也看不出任何一點動靜。公上纓原本想要在此地露營,跟在補給馬車後面,剛到樹林邊緣,便看到樹林裏二十餘騎彪悍的馬賊,立馬樹下,不聲不響地佇侯那兒,一個個臉上露出焦躁不安的神色。當這些人看到一隊人馬及兩輛做工精巧,全鐵打造的馬車後,立馬露出滿臉驚詫,再看到馬車邊上一人一騎的公上纓時,有的含着猜疑,有傾慕,也有冷漠。

    只見這幫馬賊帶頭大哥阿爾斯楞卻向公上纓瞟來詭祕的一眼,嘴角邊掛着似誚非誚的微笑,公上纓在一陣侷促不快之後,慢慢地從腰間抽出一把烏黑的軟劍。在馬車後面的香冬小姐似乎覺察到了前面林子裏面的狀況,也策馬往前查看。

    面對公上纓的警覺,做出了具有攻擊性的動作後,只見阿爾斯楞不慌不忙緩步向前道:“下官阿爾斯楞見過夫人,下官是榆林駐守軍總旗,專門前出搶掠蒙古韃靼在河套的部落,下官另有隱祕身份是章越手下的情報隊成員。”

    公上纓這才放鬆下來問道:“不知總旗在此何爲?”阿爾斯楞回道:“只因前幾日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戰鬥,下官接到章越大人手令特地在此等候,保護夫人一行。”

    像阿爾斯楞這樣的“馬賊”目前很多,常年轉戰在整個河套地區,這些年來韃靼也出動過許多遊騎清剿河套的“馬賊”,可是往往尋找不到“馬賊”的蹤跡失敗而歸。

    公上纓默然了好生無聊,自己偷偷跑出來這一路卻早被人安排着。隨着六名護衛的到來,這才緩卻了尷尬的局面。公上纓跟香冬小姐看着自己的護衛跟這批“馬賊”打的火熱,有說有笑,在樹林的邊沿搭建營地,懷疑護衛裏面是否有人暗中早就跟阿爾斯楞有聯絡。剛纔這一路美麗的心情更加不美麗了。原本出來是想過上幾天沒人伺候的日子,對公上纓來說重溫少女時代行走江湖的自由自在,過沒心沒肺的日子。對香冬小姐來說,這一切是多麼的好奇,雖然從小隨父到處去任職,走過的地方不少,可像這樣的江湖生活卻是新鮮。現在好了突然冒出這麼多人出來,把靜靜的營地,搞的喝三幺五,三人一堆,五人一組地不知在忙祿着啥,也不來通報一聲。

    正在此時,只見湖對面的遠處,飛快地跑來一騎,正朝着營地的小樹林而來,早有阿爾斯楞手下兩騎也飛速迎了上去,不一會阿爾斯楞就來到了公上纓所在的馬車旁道:“夫人,少奶奶,下官手下來報,有韃靼一隊遊騎往這邊而來,人數大約在百十人,望夫人和少奶奶儘快移步,往東六十里有伯爺的一個百人隊石堡雕樓可庇護。”

    許久阿爾斯楞不見馬車內迴應,心想難道夫人不在車內,就用眼望着車猿上站着的侍女問道:“夫人和少奶奶在車內嗎?”

    阿爾斯楞看着侍女一手握着手中的“唐刀”,這把刀的長度跟侍女的身高都差不多高了,兩者之間很不匹配,刀刃間發出幽藍,眼望着虛空,卻一言不發,心中暗自嘀咕,聽說伯爺家中的女子都是“瘋子”果然不假,大兵壓來不見任何慌亂,也不快跑。哎呀呀,這一次我阿爾斯楞可能要栽在這兒了。

    正當阿爾斯楞遐想之際,從車簾中鑽出一人,阿爾斯楞一見,立馬重新跪下道:“啓稟夫人......。”沒等說完就被公上纓打斷了話語,說道:“阿爾斯楞聽着,告訴你等手下,就在此地等着這隊韃靼前來,又能奈何我等,伯爺早說了,此地原本就是我大明之國土,連烏拉特及烏爾茲特也是我中華之地,慌亂什麼,有敵來犯打便是。”看來這些年來章子俊沒少在被窩裏給公上纓普及我大中華的地理知識。

    我們都有一個家名字叫中國,兄弟姐妹都很多景色也不錯,家裏盤着兩條龍是長江與黃河呀,還有珠穆朗瑪峯兒是最高山坡......。你看這兩座山峯高不高啊,相公別鬧。每每想到這裏,公上纓就會生出一抹羞色。

    京城,該來的還是來了,這事要從一個小人物徐珪說起,徐珪幼從名師,胸懷壯志。弘治六年(1493)貢士,署唐縣教事,上言請革東廠。

    千戶吳能以女滿倉兒付媒者鬻於樂婦張,紿曰:“周皇親家也。”後轉鬻樂工袁璘所。吳能歿,妻聶訪得之。女怨母鬻己,詭言非己母。聶與子劫女歸。

    這是什麼意思?一般人還真理解不了看不懂,就是小騙子遇上大騙子的敘述。

    說是滿倉兒是彭城衛裏一個千戶吳能的女兒,吳能雖然是個軍官但是並不富裕,退休之後家境就更加貧寒了。爲了自己的女兒將來生活能有個好的着落,他就找到媒婆張媼,希望能給自己女兒找個好人家。天下父母都一樣沒毛病。

    細看,這裏用到的是付媒者鬻於樂婦張,特別是鬻字,也就是說是賣給了樂婦張媼。這裏又出現了一個詞彙“紿曰”,紿曰,田父紿曰是一個漢語成語,意思是一個農夫對另一個人說謊。其中的“紿”字是欺騙、謊言的意思。接着看下去。

    哪知張媼見滿倉兒容貌不錯,而且吳能也地位低下,就起了歹心。謊稱把滿倉兒說於了皇親周彧家(周彧是明憲宗周皇后的弟弟),給了吳家一些錢財之後,把滿倉兒帶走賣給了樂戶張氏。

    在這裏又要說明一下,明朝永樂以後武人地位就急轉直下,軍戶實際已形同賤籍。明朝樂戶是半妓半伶的賤籍(在明朝實際也把樂戶和娼妓劃等號)。通俗地說張媼把滿倉兒賣入了青樓。

    這讓人想起了那首曲子《探清水河》,桃葉那尖上尖,柳葉兒那遮滿了天,在其位的這個明啊公,細聽我來言吶,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藍靛廠啊,藍靛廠火器營兒有一個宋老三,提起了宋老三,兩口子賣大煙,一輩子無有兒,生了個女兒嬋娟吶,小妞哎年長一十五啊,起了個乳名兒荷花萬字叫大蓮,姑娘叫大蓮,俊俏好容顏,此鮮花無人採,琵琶斷絃無人彈吶,奴好比貂蟬思呂布啊,又好比閻婆惜坐樓想張三,太陽落了山,秋蟲兒鬧聲喧,日思夜想的六哥哥,來在了我的門前吶,約下了今晚三更來相會啊,大蓮我羞答答低頭無話言...  ...。

    吳能希望給自己的女兒找個好人家,其實有兩種含義。一種是嫁於一個家境還過得去的人家爲妻(聘),一種去給一個富翁爲妾(賣)。哎!看後不禁讓人一聲嘆息,吳能啊吳能,因爲賣女兒確實算得上無能了。

    張媼說把滿倉兒說於了皇親周家,實際上吳能夫妻很清楚是賣(賣給別人做妾)。因爲吳家的身份和地位,不可能作爲正妻嫁入周家。這也是這場騙局能成功的原因。因爲滿倉兒如果是去做妻的話,周家必須上門下聘(天子娶民女爲皇后也不能例外),張媼根本沒法騙,也不敢冒充皇親來騙。

    這是後來張媼以及後續參與轉賣的樂戶,一直被判無罪的主要原因。因爲這個事情起始就是賣女兒,雖然張媼在買家是誰這個問題上欺騙了吳家,但是吳家也無法證明他們當初到底是如何約定的(沒有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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