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遠掏了掏耳朵,“知道了”
“你最好立馬出現,不然後果自負。”
鄭遠把手機往外伸了伸,“知道了”
豆漿換了個手拿,鄭遠用脖子夾着手機,伸手攔着出租車,“真的馬上到。”
“師傅,去聖域。”
鄭遠抱着書包,穿着臃腫羽絨服,好容易做到出租車上,長舒一口氣,得了。
得空靠這幾分鐘,鄭遠還給家裏返個電話。
接電話是上高中的弟弟,鄭遠嚥了口豆漿,身體終於暖和了一點,“鼕鼕,媽媽的早飯我做好放在茶几上了,你記得給媽媽喫。”
“還有啊,你在學校別惹事,我今天面試,沒空再管你那些破事兒了……”
嘟……
又掛了。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觀察着女孩,羽絨服很大,頭髮扎的鬆鬆垮垮,又黑又長,看的出來底子很好,但滿臉的憔悴。
“小姑娘多大了?”
許是師傅聲音溫和,鄭遠呆了片刻,不好意思的說了句“23”
“還小”師傅笑了兩聲“畢業找工作啊?”
“是,誒,師傅,下個路口放我下來就行。”
錢不夠了,走一段吧。
師傅看着她翻開書包小心數着錢,笑了兩聲,“那個路口不好轉彎,我在往前走走,沒事,我不給你打表,還按這個價錢。”
鄭遠捏着錢包的手頓了頓,忽而笑了起來,“謝謝”
笑起來好看,師傅想。
鄭遠揹着書包,託着羽絨服站在那裏盯着停在13樓下不來的電梯,談了口氣。
算了,走樓梯吧,不就八樓。
“姑奶奶,你來了?是你媽又怎麼了還是你弟又出事了?學播音主持的混成這樣的,除了你沒別人,你看看你這身打扮……”張小瑞嘴就跟機關槍,片刻不能停。
鄭遠捂着耳朵,一臉難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得了,我不管您了,趕緊進去吧,到你了。”張小瑞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對了,下午約的醫生,你一定要去。”
醫生?鄭遠劃過異色,有用嗎?
她沒說出自己的困惑,笑着點了點頭,“會去的。”
像她這麼大的是沒人能混成這樣的,她明明上的藝術大學,成績斐然,卻全然被家庭捆住,年紀輕輕卻像箇中年婦女。
鄭遠拿着簡介,進去,面試官擡頭看了她一眼,再也沒看過來。
“我們這一行,還挺在乎形象的!”
鄭遠意識到什麼,手指不自覺的拉着衣服旁側,掩飾不安,“我知道”
“學播音主持的?”
手指捻着衣服線條,越來越快。
“是”
“怎麼會想來做會計?”
怎麼會想做會計呢?
那條線條終於被她扯斷,她不敢擡頭看面試官,一如不敢面對這個問題,她的手心出着汗,目光呆滯,她在想什麼,想她偏執的母親,想她青春期的弟弟,想她不知道去哪的弟弟。
“因爲我覺得會計適合我?”
“會。”
其實她不怎麼會,自己捧着書,學了幾天,這工作是張小瑞介紹的,不是有多好的前途,是目前最適合她的。
“那先回去等通知吧。”
鄭遠鬆了口氣,明明不該緊張的。
她有多久沒見過外人,又有多久沒出來過了,不過幾句簡單的盤問,她就緊張到待不下去,她極力壓制着難受。
鄭遠你真慫,你看看你,成什麼樣子了?都是報應!
不對,不是我的錯,我只是想做我自己。
性格不好就是我的錯嗎?
……
“別吵了”鄭遠唸叨一句,等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坐在公司走廊好久。
鄭遠苦笑着拍拍腦袋,她或許是該看看醫生了。
所以鄭遠坐在中華大街33號時,自己都爲自己這個突然的決定感到驚訝。
鄭遠啊,鄭遠,這得花多少錢?你還有一家老小得養活,要不走吧,怎麼就來了!
“呵呵呵呵”鄭遠看着面前護士,呵呵的傻笑。
“護士姐姐,這能取消不看了嗎?”
護士不可思議盯着她看了半刻,“不能”
“……”
鄭遠還想說什麼,護士指了指前面,“程醫生辦公室在那,進去就行。”
“謝謝”
鄭遠想好了,看就看吧,就看這一下,如果要吃藥,她拒絕,如果要化驗她拒絕,反正她就想付個診金,愛誰誰吧。
“程醫生您好,我是張小瑞女士幫忙預約的病人,我方便進來嗎?”
寂靜一片。
“那我進來了。”
什麼破名師,架子真大。
鄭遠擰了擰門,擰不動,“這就是對待你vip客戶的態度,不看了不看了,什麼醫生啊!”
反正不想看。
“可以讓開一下嗎?”鄭遠欲發火,身後傳來清冷聲音,嚇她一哆嗦。
“可以可以”鄭遠偏了一下身子,男人拿出鑰匙擰開門,許是樓道太暗,鄭遠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得他好高啊,真的好高啊,得有一米九了,嘖嘖嘖嘖。
“那什麼,我說呢,醫生決定不能這麼高冷,原來是不在,還是咱醫院好啊,有護士帶路,還有……這麼高的醫生,哈哈哈……”
套近乎就對了,到時候不會花錢做沒有檢查。
程醫生背對着她,放下手中的杯子,“鄭女士是精神分裂嗎?那我可能治不了,我只在心理疾病上有所研究。”
他罵我!!!
鄭遠臉抽搐着,不能跟醫生槓,不能和醫生一般見識。
“怎麼會,我就是來看心理醫生的,程醫生是吧?”程醫生這三字咬着牙說的。
記住了記住了,回頭我就給你差評。
“坐”聲音不冷不淡,挺不出情緒。
鄭遠滿臉堆笑,“好好好,坐這兒就行,對吧?”
他沒理她。
“這種情況多久了?”他抿了一口水。
這屋子真的很亮,又亮又溫暖,程醫生做的地兒逆光,鄭遠看不清他的臉。
思索片刻,“心理問題嗎?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