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生怨 >第38章 前因與後果
    三日很快過去了,清晨白石郎守在殿外,碧月早已爲安曉枕準備好了行囊,此時從殿中走出來,“師父,此去塵世還要早些歸來。”將手上的包袱遞給他,猶豫了半天說道,“師父會否見到楠惜師兄?若是見到了他代我向他問好。”說完低頭一笑忙跑進了殿內。

    安曉枕着一襲白衣從殿內走出來,如一朵盛放的白荷般清雅,緩緩而至,“走吧。”她再回頭看了一眼生活了三個月的殿堂,眸中無限留戀。

    白石郎俯身將她背在身上,微微偏了偏頭想要說些什麼,最終也沒說出口,起身足尖點地輕輕越起踏風而去。

    衛楠惜和錢毓珩一直停留在一個幽靜的小鎮上,安曉枕的失蹤讓二人都很難過,尤其是錢毓珩,幾乎日夜擔憂,寢食難安。爲不讓安家的人擔心,離開澄州數十天後他分別給曉枕澄州的三哥,和京城的大哥寫了書信,只說他們沿途路徑淺川,被此地的春景吸引,決定逗留數日再行趕路。

    書信發出後又過數十日,兩人百無聊賴地坐在客棧門前,看着大路上偶爾經過的行人發呆。

    衛楠惜口中銜着一根乾草,目光無神地盯着遠處,忽然看見遠方的天空現出一抹白衣時,一躍而起雙手揮舞起來,“師父——”他大聲地叫喊着。

    身邊的錢毓珩被他的行爲嚇了一跳,跟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見片片白雲隨風而來,哪有一個人影?不由的懷疑身邊的人大約得了老花眼,失心瘋。“哪有什麼人,你出現幻……”覺字還未出口眼前便落下來兩個人,錢毓珩登時一陣狂喜,上前將其中一人抱住了,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曉枕,你還活着,你還活着太好了……”

    衛楠惜實在沒想到師父會將安曉枕救下送回來,他多日不見師父甚爲想念,上前拉住師父的胳膊,“師父,我真沒想到竟是您救了曉枕,太感謝您了。”

    白石郎微笑,“這大約便是緣分吧,惜兒,多日不見你瘦了許多。”

    “師父您似乎也有些憔悴了,徒兒不在的時候,您也要好好地保養纔是。”衛楠惜看着師父神情有些落寞,不禁有些擔憂,再看一眼安曉枕,卻見她亦然,心中納罕,將師父請進屋中詢問道,“不知師父是如何救下曉枕妹妹的?”

    白石郎便將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隨後又將碧月已修煉成人的事告訴了他,衛楠惜聽聞欣喜萬分。白石郎又叮囑了他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衛楠惜知道師父從不輕易離開方壺神山,便也沒有強留,送他出了門,又目送着他踏上雲霄不見了蹤跡才轉身回房,只是轉身的時候他看見二樓的窗邊,安曉枕目不轉睛地盯着師父遠去的方向出神,霎時心中明白了許多。他以爲師父是清心寡慾的,沒想到師父也會有這別樣的心思,看來世間之人大抵是逃不過這個“情”字的。

    敖長青看着妹妹在眼前嚥了氣,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他抱着妹妹逐漸冰冷的身軀,眼淚無聲的跌落着。若是沒有身中御魔箭,只是病死的話妹妹還有魂魄在,即便是逝去也還有個希望,但如今她的魂靈已被弒魔箭羽蠶食,從此天地浩大也再尋不到她了!敖長青緊緊地擁着妹妹的屍身,如同石人一般癱坐在地不知過了多久。

    此生他痛失過兩位至親的人,除去眼前的妹妹,另一位便是將他一手帶大的三姐,三姐因錯手殺害了炎帝之女被炎帝弒殺並驅散了魂魄,他原以爲三姐的死也是罪有應得,畢竟女娃的魂魄也在姐姐的侍女手中消散了,炎帝驅散三姐魂魄他無怨言,唯有痛心,直到那日他與妹妹一同上岸在塵世中看見了顧採依,他才知道原來女娃早已轉世百年,並擁有着無盡的壽命!而自己的姐姐卻再也回不來了,這天下竟有如此不公之事!

    他頓時恨意滿懷,利用術法潛入顧採依的夢幻之中,在她那些荒涼的夢裏,他了解到她的重生不過是侵入了別人的軀體,並且還不知道自己的前世,他不知道究竟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和術法,可以讓她重生,給她無限的壽命,但深知此人的術法定然是神界頂尖級別的,否則他不可能瞞天過海,瞞住了三界所有的主宰者。

    泰山府君的生死簿上沒有她的名諱,天帝的陰陽捲上沒有她的神籍,炎帝的乾坤玉境內更沒有她的過往,亦看不到她的任何舉動。彷彿他們都不會知道有她這樣一個逆天的存在!

    究竟是什麼人有這樣通天的能耐將他們全數矇蔽?他實在是想不通。直到有一日他看見了禺疆,禺疆竟爲了她不惜損耗修爲製造層層幻境,只爲了改善她作爲陰朔妖女的軀體。

    但禺疆只是區區海神,還沒有天大的本事將她的一切藏於天帝的眼皮底下。

    既然摸不透她的底細,又不能將她致死,不如就從她身邊的人下手,趁了她爲陰朔妖女的不吉身份!

    他將此事告訴了小妹,小妹聽聞亦是憤怒:憑什麼三姐死了,你卻還能好好地活着,並且萬壽無疆?這不公平!敖秀清立刻與哥哥結成同盟,出海去塵世尋找那個名叫顧採依的女子,傷害她身邊的人,令她痛苦。你若是長生,那我便寧願爲魔也要你承受這長生的痛苦!

    兄妹二人聯手,他們隱去真身跟蹤她,一路上殺人傷人不在話下,誰讓那些人跟她有接觸呢,既然你們願意幫她,那麼你們就得受到懲罰。

    只是他沒想到顧採依手上會有禺疆的御魔箭,並且她的箭法竟與當年的大羿無二,皆是精準無比。

    敖秀清被她手上的御魔箭射中了胸口,強忍了數日,最終亡故。敖長青淚流滿面,悔和恨互相交織,形成一張大網將他包裹住。

    天漸漸地暗下來,敖長青的雙腿已經麻木了,他站起身抱着妹妹的軀體來到一處風景秀麗之地,將她放下來,徒手挖了一個墓葬坑,將她安葬了。

    他發誓要爲妹妹報仇,要親手將顧採依的人頭取來,祭奠妹妹的亡靈。望着這山巒疊嶂的方壺山,他忽然想起這守山的白石郎來,若不是他將那最後一顆還魂丹用掉,妹妹也不會死,想到此,不由得咬牙切齒的連同白石郎一併記恨了。

    “秀兒,你暫且在此安息,等我殺了那兩個人再來看你。”敖長青俯身拜了三拜,起身離開了方壺山。

    安曉枕一直站在窗口處望向天邊,錢毓珩喚她她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不予理睬。

    錢毓珩發現,安曉枕這一次平安歸來,沉默了許多,往日的跳脫性子全然不見了,像是變了個人。這樣的沉靜令他不安,相較之下他還是更喜歡當初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子。

    “曉枕,累了麼,坐下休息一會兒吧,明日咱們便動身回京,先去你們安府看望伯父伯母,好讓他們放心。”錢毓珩爲她倒了一杯熱茶遞在眼前。

    安曉枕接過茶水,輕聲道了句謝。便只握着茶杯發愣。

    衛楠惜站在門口看着她的背影嘆息了一聲,錢毓珩聽見門口的聲音立刻起身將他讓了進來。“衛兄何故嘆息?”

    衛楠惜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行至窗前與安曉枕一併看向窗外,雲端之上是蔚藍的天空,是遙遠的未知世界。他轉回目光看了看安曉枕,低聲問,“爲什麼還要回來?”

    安曉枕一怔,收回神思看向衛楠惜,一顆淚從眸中滑落,“看來什麼事都瞞不過衛大哥,不爲什麼,我不能選擇。”

    “那我師父何意?”

    “白上神亦如此,我們都不能選擇。情愛不是一切,故不能捨棄一切換取。”安曉枕手中的茶水已經涼了,她擡手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可你們……”

    安曉枕擺手制止了他後面的話,“婚姻大事自古皆有父母做主,況錢大哥真心待我,我亦不能辜負。”她眼角帶淚地看向錢毓珩,但見他目光欣喜地望着自己,語調柔和繼續道,“回家之後,錢大哥擇日便上門提親吧。”

    錢毓珩聞言恍若夢中,一時之間竟不能相信,他直愣愣地盯着安曉枕,喉嚨聳動了一下,“曉枕妹妹此話當真?”

    安曉枕坐在了桌前,自顧自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苦澀的茶水灌進腸中,將心頭掩埋的心事都染苦了,她點了點頭。

    錢毓珩夢寐以求之事莫過於此,眼見心願達成,心中自是不勝喜悅,他激動地在屋內轉了幾圈,口中喃喃自語,“曉枕妹妹終於肯嫁給我了……”

    然而衛楠惜卻隱隱的一陣擔憂,他走到安曉枕身邊將她拉起來,“跟我走。”

    “去哪?”安曉枕被他拉出門去,走得有些着急不禁問。

    衛楠惜將她帶到客棧兩丈之外,“你若是不痛快大可以不必如此,爲何要折磨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歡錢公子,即使我師父不能娶你,你也不必勉強嫁給你不喜歡的人,否則你便是害了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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