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公主殿下何故謀反 >第34章 33無中生友
    “在見到陛下之前不能將情報泄露給沿途任何人無論官民!我已經讓人出城密祕接收和安置從伯爵領逃回來的災民。之前安霽麗納那頭蠢驢已經封鎖了消息……可雖然城牆擋着,那些災民沒能進城引發騷亂但已經死了這麼多人……現在必須堅壁清野了,得想辦法在城內祕密安置這麼多人才行——總而言之現在要避免發生恐慌也只能先繼續瞞着!”

    勞羅拉侯爵捲曲的赤色長髮紮成的馬尾,從遮住耳朵的皮帽子邊漏下。在連夜的工作後還來不及重新梳好的頭髮,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另一蓬熊熊燃燒的火焰。

    她看着自己的弟弟翻身上馬,親自舉起的火把映照着日出前寂靜的馬場。馬場的奴隸們早已被侯爵的貼身隨從趕開,除了兩人與侯爵身後的一名隨從之外,此刻的馬場上只有剛剛睡醒的馬兒們在翕動着耳朵,偶爾打個冒白氣的響鼻。

    “姐,你也要小心那些災民裏……”

    “你只管送信,我和你姐夫會注意!”勞羅拉侯爵打斷了他的話,從身後隨從的手中接過行李包裹塞到他手裏,“快去!記住路上千萬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知道伯爵領丟了——尤其是平民!還有……”

    勞羅拉侯爵的話頓了片刻,因爲在這一瞬間一個忽然冒出來的大膽想法,近乎將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此刻北境局勢緊張,縱使女皇盛怒一時間也不可能動她這北境主將的位置。可這安霽麗納伯爵全家已經都已經被血族給砍了,若是戰事平定,事後清算下來這首要責任基本上就是勞羅拉侯爵扛。

    這並非女皇昏庸,而是文官集團與教會都不會放過這個削弱武勳系的機會。

    ……不知蘿絲在都城和其他學生相處如何,但想必也不會太好。

    可……若是能夠抓着這個機會,有意無意散步一些莫須有的意思,利用輿論將帝姬殿下與侯爵家族乃至整個北境武勳系捆綁在一起呢?

    ——儘管並不清楚此刻帝姬殿下的想法。

    如今女皇病重,三權之間的拉鋸戰中十三歲的帝姬幾乎可以說是孤立無援。而由於王夫安德烈本身就是東線主將,帝姬對武勳的印象自然會好過與她爭權逼迫她低頭的教會和貴族。

    要知道這皇帝嫁娶武將,以及稱呼皇夫或皇后以軍中官職而非爵位的習慣,是大聖女時代留下的。而若非如此,安德烈的稱呼就不應該是將軍,而是公爵。

    他的父親是先帝在時最爲驍勇的武將,那位老公爵在還是伯爵的時候,曾經爲帝國奪回了大片東邊的領地,並因此得以封官加爵成爲了帝國唯一的世襲公爵。

    在此之前封公,基本是追封且不能世襲的名號罷了。而老公爵不僅僅是歌秋羅開國以來第一個活着受封的公爵,更是在文官勢力早已壓過武勳系之後近百年第一個受封的武人公爵。

    先皇的戰略與雄心,還有老公爵的受封以及公爵世子與當時帝姬殿下——也就是今日女皇的婚約,讓武勳感受到了來着皇權的友好信號。那時候武勳們以爲這是帝國武勳重新擡頭的開始,卻沒想到只是短暫的輝煌。

    女皇上臺後文官集團和教會逐漸再次得勢,並數次削減了軍費開支、駁回出兵請命,老一代的公爵只能眼睜睜看着帝國的領土得而復失,鬱郁不得志含恨而終。

    若不是因爲還有皇夫安德烈死撐,只怕這些貴族早已逼着女皇下了削爵令。

    畢竟帝國的唯一公爵竟然是武勳,對於這幫子貴族來說本身就是嚴重的挑釁。

    所以對於此刻的帝姬而言,武勳就是她對抗教會和貴族天然的盟友。

    那麼……

    “姐?”

    注意到勞羅拉侯爵停頓不過剎那間皺起的眉頭,男青年試探地開口。

    “不,沒什麼。”

    僅僅是一瞬間,勞羅拉侯爵將剛纔的思緒趕出了腦海——強行將帝姬綁上武勳系戰車並不可行,且不說就算能成功扳倒文官集團和教會,事後帝姬登位掌權,也很可能清算這些趁人之危利用她的武勳。

    到那時勞羅拉家族就將首當其衝。

    更不用說一旦失敗,文官集團和教會大可以將小公主雪蜜兒作爲替代品扶植成傀儡皇帝。而相比於她並不瞭解其性格和能力的帝姬星緹紗,這位小殿下的天真那可是舉國上下的茶餘談資。

    蠢這玩意是會家傳的。

    而那個把自己蠢死還連累家族被一削到底,當了文官集團對其他武勳家族殺雞儆猴示威用的那隻雞的卡萊男爵,很明顯沒給自己的女兒留下多少聰明的成分。

    在被女皇要求與帝姬接受同等教育時,哭着說自己既然不能當帝姬又爲什麼要受和姐姐一樣的累的人,如果被扶上了皇位,那無論是對她自己還是對整個帝國而言都是一場災難!

    小殿下根本沒有與文官集團和教會對抗的能力,而失去制約的後兩者——用大聖女的話來說——那就是必然放飛自我!

    如今三方拉鋸,邊境已然民不聊生,東線的地盤丟了更是沒有搶回來的可能性。而一旦皇權徹底被架空,帝國就會徹底變成一輛失去平衡的馬車,在文官集團和教會的拖拽下翻個分崩離析!

    武勳效忠的是帝國——這是留在那張羊皮捲上大聖女的教誨。而且更不用說皇族本身也是因爲聖女血脈而成爲皇族,如果爲了這些而讓聖女後人自相殘殺,讓整個帝國因此陷入動盪,甚至讓男爵爬牀、違逆女皇意願出生的小殿下將帝姬殿下取而代之,而前者本人在此過程中也淪爲文官集團和教會手中隨意戲耍的傀儡……

    那樣的話,她怕是得被這帝國上下釘在恥辱柱上,哪怕是死後也沒臉去見大聖女。

    身爲家主的那天,她跪在父親的病榻邊,得知了自己爲何會被教授本應只有皇族有權利學習的聖文。

    ——聖女有詔,若山河淪喪,皇族凋零,歌秋羅帝國勞羅拉侯爵一族當……爲國翻譯……

    她雙手接過被烈火燒灼只剩下一半的羊皮卷。

    她雙手接過家族的爵位與跨越兩百年的任命。

    虔誠一如聖女親臨。

    那是聖女賜予勞羅拉家族的信任與榮耀,那是她身爲勞羅拉侯爵纔有資格得知並應當用一切去守衛的祕密。

    是大聖女爲帝國留下的最後一道保險,更是關乎勞羅拉家族存亡的祕密。

    即使那羊皮捲上最重要的信息已經在戰火中遺失殆盡,可她相信當時機到來、帝國需要之時,聖女必將如同兩百年前降世一般從神明之地降下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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