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和我說很忙,卻和你見面。真有魅力啊,傑。”
他聲音放得開,就連聽上去陰陽怪氣的話,都有幾分像是真心誇讚。
雖然他肯定不是在誇他,夏油傑卻接道:“謝謝,沒想到悟你也認可。”
五條悟更氣了:“是我給了你提示。”
“所以你明天還打算帶她去那家甜點店?”家入硝子問。
“啊。”夏油傑笑說。
有對比才能拉開差距。
悟錯就錯在迫不及待,會給對方很大壓力。做了那麼多多餘的事,以爲是一擊必中,卻步步皆輸。
本來他只要露出臉、閉上嘴,就能手到擒來。
然而悟絕不會承認自己性格差,聽他所說,對方也不是孩子氣的類型,除非能喚起母性之類的,不然……
午後兩點,夏油傑打開軟件。
【最近沒食慾:東京的地鐵線很複雜,你在哪個位置,我去接你吧。】
你收到這條訊息時,正在美容院。
美容師剛剛畫好和之前一樣的淡妝,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看着鏡子裏自己:金髮是遺傳自母親,小時候還挺像混血,越長大隻能說和父親越相像。
八歲的妹妹看上去則與母親有七分像,因此你總覺得她更受到父親喜愛。不是嫉妒,只是到底還是傷心於父親要爲你介紹對象。
你說要提前來東京時,父親盯着你看了半晌,最後什麼都沒問,只說了句:“好。”
他的態度冷淡,着實讓你驚訝。
在房間裏看動畫的妹妹大聲叫道:“爸爸,我要喫布丁!”
父親卻立刻起身開冰箱,對她大聲說沒有了。
妹妹則說:“那你現在就去買!”
父親說晚上喫甜食不好,妹妹開始發脾氣,父親便想着辦法哄她。
你看着兩人,最後出了門,提着一袋布丁回去後,妹妹坐在電視機前,已經喫上了。
打開冰箱,裏面塞滿了布丁。
“是林太郎讓人買的哦。”妹妹從來不叫爸爸,而是和媽媽一樣直呼父親的名字。
“他又有事去公司了?”
“是啊。”妹妹說:“姐姐,一起喫布丁看動畫吧。”
說來,父親到底總是滿足你們的要求,可總是更溺愛妹妹。當然,你也長大了,並不需要,可在你的記憶裏,他在你童年中的形象卻並非如此。
那時他總是很忙碌,你睡着時他還沒回來,你醒來後他已出門。陪伴你的一直都是母親,你是個很聽話的小孩,因此從未抱怨。
可是母親離開了,只有你看到了她拖着行李箱離開的瞬間。
她在坐上車前,對你說:“安,我也想帶你走,但你是個大孩子了,你要擁有自己的生活。”
讓後她揚塵而去,只剩下十六歲的你。
兩年過去,你們偶爾互發郵件,但她就像將你當作父親的間諜一樣,從不肯告訴你她在哪裏。你只知道她在的地方信號不好,不是每天都有網絡。
這次來東京,你也給她發送了消息。快半個月過去了,她還沒有回覆。
【a:好啊,謝謝。】
你幾乎沒坐過地鐵,這時在美容院裏等待。室內暖烘烘的,你將白色的羊絨大衣抱在手裏,不自覺地刷新着郵箱,未讀收件箱的郵件數目是零。
約好時間是三點,兩點收到消息後,美容師又幫你吹了吹頭髮,將你的短髮吹得更蓬鬆些,還幫你在兩邊耳後編了兩根短辮。
代官山的地鐵站就在附近,步行不到五分鐘。
沒食慾說他大概三十分到,在二十五分時,他給你發來消息,說【快要到站了】。
於是你推開店門,走了出去。
冬季的風出乎意料地大,吹起了你的頭髮,你頂着風往地鐵站走。
裹住了半張臉的駝色圍巾是前幾天和五條悟見面時買的,和今天的衣服很搭。
相比那天,今日天氣陰涼,確實到了要戴圍巾的程度。
只是你沒想到,這條圍巾不如外表看上去保暖。
接近地鐵站時,你甚至覺得有些冷了。
你和沒食慾約定好了衣服的顏色,你穿的是白色,他說他會穿黑色。
僅憑這樣大概不能很快認出來。
因爲想到媽媽,你的心情低落,不怎麼能打起精神來。
“a?”
你望着好似忽然跳到眼前的人。
離地鐵站還是二十幾步,你以爲要下樓才能找到人,他竟然提前發現了你。
扎着丸子頭的男性,穿着黑色的高領毛衣,下半身是後運動褲和球鞋,非常休閒的打扮。
“a?”他又說了一遍,臉上掛着淡笑:“我是沒食慾。”
你知道自己要振作心情,說:“我是安妮。”
“夏油。”他說:“走吧。”
你只說了自己的名字,他只介紹了自己的姓氏。這樣的距離感或許剛好。
之前你辦過suica卡,但基本沒用過,對進站都覺得新鮮,夏油看着你打量着地鐵站,問:“東京的地鐵和你來的地方很不同?”
你搖了搖頭:“只是我沒怎麼坐過地鐵。那麼多線路,實在很亂。”
“我也這麼覺得。”他笑說:“主要站點還能記住,但要換成不確認地圖和app也不行。”
吐槽着地鐵線,你們來到站臺。列車還沒來,空蕩蕩的隧道,你探頭往裏看了一眼。
“安妮,”他說,“你的圍巾鬆了。”
你低下頭,看到圍巾的一邊落下,大概是被風吹的,剛要擡手,夏油走到你面前:“我來吧。”
他說完後還停了一下,似是給你退開的時間。
太紳士了,你沒有動作,他開始解圍巾。
你驚訝地看着他將圍巾取下,打了個保暖的結,讓它們緊緊地貼着你的脖頸。接着別過你臉旁的碎髮。
帶着熱度的手指蹭過了你被風吹得冰冷的眼旁皮膚,格外得燙。
車進了站,你靜靜地望着黑髮的男人,呼嘯聲音埋沒了所有,包括的你心跳。
“走吧。”夏油滿意地垂下手:“座位有加熱功能,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