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慌忙聯繫了救護車,等人來時,試圖將夏油傑搬到更顯眼的地方。
你沒成功,只能去找幫忙。
跑着去到人多的地方,你才發現大部分看煙花的人都躺在地上,和草坪音樂節結束後的情況差不多。能活動的屈指可數,也都不明情況,高聲質問。
放眼望去,也沒有工作人員,倒先前見過的那隻穿靴子的貓,正在人羣中走動。
它的身體龐大,步伐卻輕快。裏面是人的話……
你朝它走去,貓也看到了你。
一同你對上視線,貓立馬將一隻手背到身後,另一隻手做出拔劍動作,對着空中揮舞,開始了它的表演。
西部牛仔片裏的音樂,自動在你腦中響起。
你不禁扯了下嘴角。
在這種情況下它還能保持玩偶的可愛與帥氣,也是詭異地令人心安。
貓二話不說,跟着你到了銀杏樹旁。它從容地蹲下身,用肉乎乎的手掌將夏油傑一卷,連帶着他鋪在地上的外套一起抱了起來。
起身時貓的腦袋搖搖晃晃,跑了幾步,它整個兒腦袋就往你的方向一倒。
你嚇了一條,貓停了腳步。你一動不動,貓也沒有反應。
幸虧你接得及時,雙手扶住頭套,動作宛若排球攔網時的定格。
你想幹脆將頭套摘下來,或許更容易呼吸,於是將它往這邊拉扯了一下——
“幫我戴上。”玩偶裝裏的人說。
纖細的嗓音,端莊而華麗,像是一位大家閨秀。
你不禁生出好奇,要走到面前看看裏面的人長什麼樣。
“快點啊。”女性清了下嗓子,滿懷真切:“我不能打破人們的夢想。”
你從這聲音裏聽出了對工作的熱枕,於是連忙幫着戴好了頭套。
到了大路上,救護車已經趕來了,一輛接着一輛。你聯絡醫院時還不清楚有這麼多人昏迷,看來是有其他人打了電話。
夏油傑被接上車,你自然要跟過去,回頭對玩偶揮手:“謝謝!”
貓站在幾步開外,也朝你揮了下手,又忽然想到什麼。
它單腳轉了一圈,嘴裏叼了一朵玫瑰,隨即來到你面前,將不知從哪兒變出的高頂禮帽,輕輕地戴在了你的頭上。
大小剛好合適,就像是你掉在城堡裏的那頂。
“謝謝。”你對貓說,接過了它遞來的玫瑰,湊上前碰了碰它的臉頰。
小孩子纔會有的舉動,算是謝禮,你也被遊樂場感染了啊。
醫院裏忙得不可開交,你跟上夏油傑的急救牀,在推推搡搡的人羣中穿行。
各大電視臺已經開始播報這次事件了。
簾子將急診室隔開,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區域。醫生給夏油傑和你都做了檢查,說你沒事,但需要再觀察一陣夏油傑。
你坐在夏油傑的牀邊,想着要不要打電話給安吾,讓他幫忙。
但這到底是你自己的事,不到不得已,你其實不太想要使用那邊的力量。
夏油傑出門沒帶包,就一個手機,放在外套裏,其他能證明他身份的證件一無所有,你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聯繫他認識的人。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來電顯示上,寫着“硝子”一名。
“夏油,你還在遊樂園?”懶洋洋的女聲響起。
“你好,”你立刻接道,“我是安妮……”
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這種情況指的是面對朋友的朋友,一個可能成爲你朋友的陌生人。
今夜的醫院不能更亂,你爲了不添更多麻煩,在簾內的椅子上坐得端正。
有警方的人過來問話,你從煙花大會講到你和夏油傑分開。
在對方迷惑的注視中,你跳過了中間,再從你醒來之後開始說起。
警方的人做着筆錄,留下了你的信息。
又問你夏油傑的,你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你們怎麼認識的?”
“在網上,這是第二次見面。”
名爲高木的年輕警官抓耳撓腮,最後感謝你的合作,去尋找其他可能的目擊者了。
家入硝子的電話很快又打了過來,說她已經到了醫院門口。
你坐立不安,乾脆站起身,在簾外等。
你想想着她是一個怎樣的人,聽上去她和夏油的關係很親密,從姓氏看應該不是家人,知道夏油傑來遊樂園,那就是關係不錯的朋友吧……
腦子裏各種沒用的思緒亂飛,你在看到家入硝子的一瞬間,就認出了她。
她給人感覺介於少女與女性之間,短髮散亂,冷徹聲線同她平淡的表情很是相符。她穿着襯衫長褲,像是連夏油傑在哪個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徑直走了過來。
家入硝子爽利地撩開簾子,手法熟練地檢查着夏油傑的情況,看上去格外專業。
“發生什麼了?”她擡眼看你。
這回你從煙花大會,講到夏油傑和你分開。
“然後呢?”家入硝子問,朝你伸出手:“你的情況還好吧?”
她拉住你的一隻手,另一隻手即刻撫上了你的臉。
你爲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睜大了眼睛,家入硝子的動作卻忽然一頓。
她用有着淡淡黑眼圈的眼睛望着你,相比方纔的面無表情,似是帶着一絲困惑。
“謝謝。”你垂下手,往後退了一小步:“我沒事。”
家入硝子又看了你一會兒,才移開了視線,在這時,一直躺在牀上的青年蹙了蹙,睜開眼睛。
你鬆了口氣,連忙跑去叫醫生。
家入硝子抱着手臂,俯視夏油傑:“你醒了啊,全職獵人連載再開啦。”
夏油傑眨了下眼睛,臉色不大好看。
他回到了盤星教那時,教徒們做着同一個僵硬得好似是雕刻上去的笑容,掌聲迴盪在大廳中,悟抱着理子的屍體,問他這些人要怎麼辦……
聽到有人醒,醫生“唰”地衝來,開始做檢查,說只是血壓有些高。
但畢竟這麼多人都是同一種症狀,所以他建議再觀察一下。
醫生走後,夏油傑轉向你,朝你伸出手。
你不知他要做什麼,回握住了他的手,夏油忽然加大了力氣,將你的手用力地拽住,攥在了他的手心裏。
在家入硝子和你都面露驚詫時,他緩慢開口:“抓住了。”
你垂下眼眸。
不是夢,也不是幻覺,你們真的在下樓時走散了。
“嗯,拉住了。”你點了點頭,坐到了牀邊,“想喝水嗎,還是喫些什麼?”
夏油傑不着痕跡地搖了下頭:“我已經沒事了。安妮,你可以回去了。硝子會在這裏。”
家入硝子內心是無語的,嘴上說道:“哦,這裏有我。”
你也覺得看夏油的狀態,好像是不需要擔心,只是……
“抱歉,安妮。”夏油傑又朝你笑了笑。
你不認爲他有需要說抱歉的事。
然後你聽到他說:“變成這樣,沒法送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