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虛假的DKs與你 >第38章 第38章
    之後在佩西的一天,沒發生其他事。

    吉恩聯絡了你,說他已經到達事故地的醫院,那邊的工作人員安排好了一切,還有其他遇難者的家屬一起,希望你和公寓樓的其他住客不用擔心。

    在電話中,蘿塔對吉恩說,她夢到你被邪惡的魔法師變成了另一個人。小孩子的記憶,會在一覺之間重建。

    最好還是不要讓蘿塔踏進這邊的世界,你和喬魯諾都這樣認定。

    吉恩聽上去有氣無力,蘿塔接過電話後纔好些。喬魯諾推測他應該是看到了遺體。

    “不出意外,受損嚴重。”喬魯諾平靜地說。

    你卻在想,他是否見過這般形容下的真實。

    “安妮小姐……?”喬魯諾忽然提高聲音。

    你的目光遊移,落在他身上,眨了下眼睛。

    是的,你看到了喬魯諾的記憶,被關在黑暗中、受到暴力對待的男孩。你像是親歷了他的痛苦,那樣真實,世界上只有恐懼,那時的他害怕着一切。

    你不清楚他是不是也看到了你的過去。

    那天父親將你殺死了,出於失誤,你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復活,就算你的心中懷抱着不死的願望……

    “安妮小姐。”喬魯諾又說道。

    你看上去就像是在深海中溺水的人,反應遲鈍,此刻下意識要應答,視線重新停在眼前的人身上,才發現喬魯諾離你很近,近到你能數清他的睫毛。

    對於這樣白皙的人來說,喬魯諾的皮膚好得過分,他的外表看上去沒有瑕疵,左右幾近對稱,正如那座被人人傳頌的大衛雕像,簡直有幾分像是電影裏的吸血鬼。

    你還發現,他瞳孔中的青綠色富有層次,好似染着一層魔幻的色彩。你猜測,他的眼睛或許像他的母親,正如你的眼睛與父親是同樣的顏色。

    你在走神,漫長的睡眠都沒能讓你穩穩降落在地面上。

    機能已經二次出錯,無法逆轉。

    喬魯諾往後退去,有些無奈地笑:“還有什麼沒想明白的?是在思考我的能力?”

    你扯了扯嘴角,在他看來是肯定。

    “我有賦予生命的能力,可以用它來修復,”喬魯諾說,“比如進入你身體的子彈,就轉變成了你的一部分,彌補了它造成的傷口。”

    你恍然大悟般點頭,強迫自己開口:“怪不得,蘿塔說她和很多動物一起玩了。”

    想要努力打起精神,哪怕覺得事情還沒結束。

    可是,你又能從誰那兒得到答案?

    只是想起了一件事,你看上去就變了不少。

    此時追問你的過去,令你走向未來,會顯得咄咄逼人,喬魯諾並未點破。

    作爲保鏢,他實在很體貼,就算在場,你也能當作他不在。他絕不會爲顯示自己的存在感做出奇怪的行動,但只要你尋找他時,他就會看向你,出現在你的身旁。

    吉恩隔日回來,沒再停留,你們飛回東京。

    這回是官方安排的飛機,乘客都是遇難者家屬和相關人士。

    大家都無精打采,有上了年紀的家屬忍不住哭泣,空乘也做不了什麼,只能遞上用以擦拭的毛巾與能將人灌醉或帶來溫暖的飲品。

    喬魯諾和你打了招呼後,離開座位,前去安慰。

    不知他說了什麼,那一片的人紛紛落淚,連帶着整個機艙都處於陰鬱中,不過卻有陽光漏進烏雲。過了一會兒,窗外天氣逐漸好轉,人們紛紛拉住喬魯諾的手,對他道謝。

    你不認爲他是在演給你看。

    冒充你的人是要報復喬魯諾,你本該至少問清楚他做了什麼,是不是真的傷了人,但聽他人所說,和自己親眼所言,哪一個更真實?

    你選擇了相信自身的判斷,沒有追問。

    可喬魯諾卻自己提了,在將你們送回公寓後,他在你的住處稍作休息。

    時間不早了,金髮青年端着茶杯,坐在你的側對面。

    客廳裏的燈光並不明亮,從此處看去,東京璀璨的燈光好似一副虛假的背景。大概是因這幾日的經歷,情緒透支過度,你望着它們,不敢細想在這些或明或暗之處都發生着些什麼。

    是否有人在死去,是否有人在遭受痛苦,多少人在沉浮,面對着一切卻無能爲力。

    崩壞會帶來一系列的後果,對你大腦的影響是絕對的。

    “已經調查清楚了,那個人是衝着我來的。”喬魯諾緩緩開口。

    對方讓家人一同參與了麻藥的製作和販賣,二十幾歲的兒子與丈夫都深陷迷譚,沒法回頭了。爲了洗清身份,在世界上輾轉,只爲了將他折磨。

    “我做出了很艱難的決定,”喬魯諾回憶起當時的情況,頓了頓,“抱歉,安妮小姐,將你牽連進來。”

    從見面起,他好像就表示了過多歉意。

    “我已經聽厭了,”你微笑着說,“最後也是你救了我,我還沒有向你道謝。謝謝,喬魯諾。”

    聽你這麼說,金髮青年沉默了片刻,也露出笑容:“安妮小姐,我還有一件事,需要道歉,大概是最後一件。”

    你一次又一次毫無保留地說出想法,他也覺得自己不得不在面對你時撕下僞裝。

    “我剛纔已經說過了。”你倚在沙發邊:“時間不早,我打算休息了。”

    說出真相的實際已然過去了。

    “……好吧。”喬魯諾將話吞了回去,也站起身:“我今晚就要回意大利了。”

    你靜靜地凝視着他,拉開了嘴角,只吐出一個字:“好。”

    他說他會聯繫你,遞給了你茶杯。

    你將茶杯接過,在看到之前,就清楚地察覺到它在你的手中赫然變了形狀。茶杯成了一根樹枝,有你一手臂長,不顯纖細,也不過於粗壯,同時又不失力量。

    喬魯諾:“它綻放的那天,我們會再見面。”

    你沒有送他,只讓他拿走在佩西買的禮物。在沙發上斜靠着腦袋,你見門逐漸關上,走廊上的燈亮起又落下。

    在柔和燈光中,你轉向樹枝。它在你的手中顯得乾燥,但又好似散發着溼漉漉的新鮮氣息,你找到了玻璃杯,臨時代以花瓶,將它擺在了吧檯上。

    你將客廳的燈光去,撐着腦袋,藉助落地窗外的光亮,靜靜地凝視着它。

    這是山櫻樹枝,這個季節,橫濱應當也到了它滿開的時候。

    離開學還有一週,你參加了歐塔斯夫婦的葬禮。

    你是揹着琴去的,站在一段距離外,反覆拉着能帶給人慰藉的聖曲。

    之前答應過要讓他們聽你拉琴,也算是完成了約定吧。

    衆人陸陸續續離開,剩下尼諾和吉恩兄妹,青年在安慰兩人。過了許久,他朝靠在山坡大樹旁走來,很快就來到你的身前。

    你們用點頭代替了招呼,一齊無言地看着遠處的兄妹。

    琴聲逐漸停下,最後是你再次開口:“有人對我說,死並不是那麼可怕的事。”

    “我不知道,”尼諾只說,“我只知道,它會令生者痛苦。”

    “確實,我有一個認識的人,他一直在追逐死亡,當他最好的朋友去世後,他將朋友埋葬在了這樣一棵樹下,”你緩緩開口,“然後,就從所有人跟前消失了。”

    你與尼諾一同擡頭,春初高樹已生出遮蔽陽光的綠葉,落下一片陰影。光線卻隨着邊緣飄動,熠熠生輝。

    “但是啊,”尼諾輕吸了一口氣,“我們都必須繼續活着纔行。”

    到很久之後你才知道,尼諾的父親也在這起列車事故中喪生了。

    而此刻,你們只是靜靜地望着遠處風景。

    無論是橫濱、東京還是佩西,其實都一樣。該面對的總是要來臨,你感到自己,已沒法再繼續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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