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感冒不比宿醉,人一清醒,之前出的所有洋相便會回籠。
那感覺就像巴掌一樣抽過來,抽得腦袋嗡嗡作響。
仇卿完全記得自己是如何橫衝直撞地進了陶苒家,如何站都站不穩嘴上還嚷嚷着“無功不受祿”的。
來之前分明想着要誓死捍衛尊嚴,到頭來只是上演了一場丟人20。
現在好了,只會胡鬧的小屁孩肯定是自己了,菩薩心腸的大善人讓人家給當了,這叫什麼事啊?
仇卿坐起身來喝了一口牀頭櫃上保溫杯裏的水。
水溫正可口,毫無疑問是給自己準備的,就不客氣了。
低頭瞧了瞧身上不知何時被換上的睡衣,女演員絕望地閉上眼睛運氣。
就憑這副樣子還談什麼尊嚴啊。
仇卿躡手躡腳地下了牀,四肢無力外加腦袋發沉減緩了她的行動,晃悠一圈才聽到書房裏傳來陶苒的聲音。
房門虛掩着,於是她湊到跟前扒了扒門縫。
“好,最晚下週我要看到新進展,財務那邊有什麼想說的嗎?”
嘖嘖,女強人有億點子厲害。
興許是來自外行人愚蠢的凝視太過明顯吧,陶苒話音剛落便發現仇卿鬼鬼祟祟的身影,隨即暫停了視頻會議。
女總裁走出書房關上門,輕輕拉起女演員的袖子走了幾步才停下。
陶苒小聲說着:“等我十分鐘,別亂跑。”
仇卿下意識點了點頭,望着對方的背影出神。
剛進家門時陶苒就穿成這樣,想也知道是爲了什麼才改變主意留在家裏開起了視頻會議。
等待的時間裏仇卿在洗衣房的檯面上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已經洗好烘乾好,被疊成了漂亮的方塊。
可想而知她在人家這裏昏睡了多久
仇卿忍不住開始反思,無論陶苒如何看待自己,又是以什麼心情遞來了資源,像這樣擅自找上門來擾亂對方生活和工作的行爲都是耍無賴。
陶苒不再是那個縱容小孩子任性的陶苒,而仇卿卻還是那個和十年前一樣不懂事的仇卿。
女演員還在沉迷自怨自艾,身後傳來女總裁急匆匆趕來的聲音。
“我還以爲你算了,”陶苒欲言又止,伸出手在仇卿額頭跟前虛晃一圈又不自在地收回,“還燒嗎?”
仇卿忙着鑽研對方的異常,心不在焉回了句:“嗯來之前喫過退燒藥。”
“體溫計在牀頭放着,你去試一下。”
陶苒見她說得含糊,便催她回臥室。
見她手上抓着自己那身衣服猶猶豫豫,又開口解釋道:“你當時出了一身汗,後來又說冷,我才幫你換下來的。”
夠了……
仇卿很想擺出爾康手來阻止陶苒,這麼丟人的場面拜託不要再形容一遍了好不好。
女演員百般推辭,才讓女總裁打消了讓自己重新躺回被窩的念頭。
她就沒覺得哪裏不合適麼?
仇卿一邊在心裏嘀咕,一邊一聲不吭地等待陶苒的下文。
陶苒坐在鏡臺前的椅子上醞釀了好半天:“身體不舒服時不要開車,這樣很容易出危險。”
怎麼這事兒還沒完啊——這人都當上公司老總了怎麼還像個老媽子一樣?
陶苒乾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慢遊記》空出一個位子,而我聽說了這個消息,僅此而已。”
“可是你”
仇卿想要反駁卻被打斷。
“我相信你冷靜下來以後就會想明白。”
“明白什麼?”
仇卿皺眉,不是很喜歡對方忽然公事公辦的語氣。
“這不是同情、不是施捨,更不是你說的爲了故意羞辱你。”陶苒深深地看着仇卿的眼睛,言語中有着不容動搖的嚴厲,“《慢遊記》是你的最佳選擇,但接不接受最終取決於你。”
“少來那天我臨走時你說的是什麼話,沒過幾天就餵給我一個資源,你還怪我不冷靜”
女演員偷偷玩手指,用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學的腹語抱怨着。
陶苒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仇卿面不改色換了個說辭:“我說你少用激將法。”
陶苒勾起嘴角:“激將法對你不管用嗎?”
“管用。”
仇卿心裏不痛快。
陶苒把這件事說得冠冕堂皇,好像對她來說已司空見慣,若是繼續往難以啓齒的方向上引反而顯得自己思想齷齪、小題大做了。
可如今她是老總,自己是公司旗下的藝人,任誰也不會覺得天底下會有免費的午餐。
一想到陶苒還幫助過不知道多少和自己一樣的藝人,又承受了多少非議,仇卿就更擰巴了。
女演員將內心的糾結藏起來,向女總裁展示過自己體溫已恢復正常後,這才換好衣服準備離開。
臨走前,仇卿扭頭:“你要送我回去嗎?”
凡事要往好處想。
比起別人,至少老總會擔心她的身體健康。
“你還敢再招搖一點嗎?”陶苒嘆息,“我叫章超送你,等你病徹底好了再來這裏提車子。”
仇卿不開心,這會兒又覺得自己病情加重了:“不給我帽子了嗎?”
“你還想從我這順走幾個帽子?”
過了幾天,齊沛雯白着一張臉坐到了仇卿身邊。
“仇老師,出大事了!”
“什麼事?”
經紀人正襟危坐:“你前兩天不是說要去《慢遊記》嗎?我尋思着趕緊跟上面申請經費要個助理再把宣發的年費續上,結果你猜怎麼着?”
“您看起來已經心急如焚了,還有心情在這跟聽衆互動呢?”
齊沛雯沒好氣地繼續:“哎呀,結果上面說要給你成立工作室!”
長期合約的化妝師、專職的宣傳、文案和設計,一線明星的配置應有盡有,今天下午新助理就要找齊沛雯報到,聽說下個月還要再添一個執行經紀
有的女演員啊,表面上處變不驚,實則在心裏風起雲涌。
她捧我。
她心裏有我。
齊沛雯則還在自顧自地抒發感情:“我簡直驚了呆了——怎麼辦啊是不是上回去了年會以後,咱們公司哪個大佬想要泡你啊?”
仇卿則話趕話不小心念叨出一句內心獨白:“嘶你這個‘泡’字怎麼比‘捧’還難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