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能給同病相憐的小女孩帶來些許啓發。
“我能先替媽媽聽一聽這首歌嗎?就一小段,我們不讓別人聽見好不好?”
仇卿重新提起這首讚美母親的歌謠,在梅朵難爲情時偏頭把自己的耳朵湊過去。
女孩的歌聲很像她家門外的景色。
無需懂得另一種語言,也足以感受到藏在簡單旋律中的那份純粹愛意。
“真好聽。”仇卿小聲爲梅朵鼓掌,又自然而然聊起更多,“你的夢想是什麼?有沒有想過當一名歌手?”
梅朵搖搖頭,但此時已不再吝嗇於表達想法:“我想…我想寫一首曲子。”
“那就是作曲家了,是很厲害的職業。”仇卿見小孩子已有想法,便也跟着開心,“你想把第一首歌送給誰?”
這一次梅朵沒有任何猶豫:“送給爸爸。”
女演員應該說些什麼纔是。
無論是誇獎還是讚許都好,可某些情緒從心底涌上鼻腔,叫她只能感受到酸楚,叫她除了把女孩摟緊,只能重複着同一個字:“好,好”
後採時,苗導發現仇卿看起來比白天憔悴了許多。
“對不起,小孩子很樂觀,非常懂事,我知道應該給觀衆呈現一個溫馨的場面…但我把它搞砸了。”
女演員爲自己的情緒失控道歉。
“我覺得觀衆朋友可以分得清什麼是刻意煽情,什麼是真情流露。”
入行以來,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多了,苗昱辰早就對這種情感表達不以爲然,只是駕輕就熟地配合着。
仇卿謝過給她遞來紙巾的工作人員,表示並不擔心自己的表現將被如何解讀。
她只是不願別人認爲梅朵的故事很悽慘,更不願梅朵將來被這樣的眼光影響。
“這是一種惺惺相惜嗎?”
身爲真人秀導演,苗昱辰自然有挖掘更多深層內容的職業習慣。
嘉賓的每一滴眼淚,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停頓都能被當作吸睛的素材。
雖然這樣說會被人指責過於冷靜無情,但他認爲這是一種藝術加工,嘉賓也會因此受益,應該反過來感謝他纔是。
可惜仇卿未能如他所願開口講述一段與梅朵相似的童年往事,並希望節目組不要將這段採訪剪進正片裏。
苗昱辰深深地看了一眼這位臨近錄製才敲定的女嘉賓,忽然有些相信她剛剛提起自己的母親真的只是爲了開導那個女孩。
圈子裏真的會有人放棄拿自己的故事去博得關注嗎?
配合過太多編故事的人,他沒有想到會有猶豫的一天。
苗昱辰仍不死心:“要不要對着鏡頭跟媽媽說兩句?”
“啊?別了吧…”女演員倒吸一口涼氣,滿臉都寫着難爲情,“我不好意思說。”
“你剛剛還後悔沒有早點跟媽媽說愛你,需要把你經紀人找來嗎?”
仇卿瞧見在場的工作人員無一不露出鼓勵和期待的表情,雙手因慌張而找不到地方擺,只得扭到了一起。
導演點頭批准。
她把心一橫,死死盯着鏡頭:“阿卻拉噶。”(藏語:我愛你)
“什麼意思?”
“哎呀…我回家以後告訴她。”
面對提起家庭就無比扭捏的女演員,導演組面面相覷。
冰山美人的形象是不是崩了?
但她這樣好像挺招人喜歡的對吧?
節目組在夏河又錄製了兩個白天,才與當地淳樸善良的孩子們依依惜別。
仇卿坐在大巴車上和梅朵招手,她們相視而笑,縱有不捨,卻沒留遺憾。
回到北京稍作休整,敦煌美景又在向她招手。
仇卿素來愛好旅行,通過節目更深刻地瞭解各地鄉土人情也是一件樂事,要是沒有韓延那個礙眼的傢伙就完美了。
分組行動是這個節目的固定模式,即便苗導真的有意將他與自己分開,也總有碰到一起的時候。
這倒反而成了仇卿促進和其他嘉賓關係的契機。
“他是不是總動手動腳的?”
錄製間隙,六位固定嘉賓中輩分最大的演員姐姐突然拿手肘碰了碰仇卿,向韓延的方向挑眉。
仇卿低頭撿起樹枝:“啊,我其實不太清”
“看他平時大包大攬那樣子,還以爲能塑造暖男呢,不知道自己把下流都寫在臉上了麼。”
女前輩不需要得到認同與附和,能這樣隨意地說出口就代表她也不擔心今天說的話被傳出去。
“哎,煙癮犯了。”她朝不遠處的助理勾勾手,幾秒後便叼上一支菸,扭頭問仇卿,“會嗎?”
仇卿連忙擺手:“不好意思我學不來這個。”
“呵,果然是個乖寶寶。”女前輩先是笑,又盯着她的臉開始打趣,“在這種地方混飯喫居然還沒墮落,不會是吊在哪棵樹上了吧?”
31歲的“乖寶寶”試圖反駁:“我只是不會抽菸而已。”
“少來,這麼多年我從來沒在酒局上見過你。”
好吧她說得對。
《慢遊記ii》錄製到第八期時迎來了首播,女演員接到了媽媽打來的賀電,沒說幾句大巴車便開始穿越隧道,不得已草草結束了通話。
仇卿還沒來及和媽媽說自己在跑行程,剛剛離開酒泉,現在正趕往嘉峪關。
“節目組太不人道了,連錄三天還不讓好好休息,”女前輩昨天拍攝時勾起了腰傷,於是怨念頗多,“哎呦我的腰啊。”
仇卿自己也曾受過腰傷,這會兒感覺還好,便從包裏掏出常備的暖貼遞給對方。
夏天到了,在身上貼個熱源當然不舒服,卻也聊勝於無。
女前輩扁扁嘴向她道了聲謝。
“聽說最後兩期也不輕鬆,導演組又請了好多人。”
“是嗎,人多也好,可以分擔鏡頭。”
“就知道你會這麼想,該說你傻還是精呢?”
女前輩哭笑不得,兩個月下來就算仇卿再怎麼少言寡語,本人是個什麼性子也能被她看出個八九不離十。
仇卿也低下頭陪着笑兩聲,她能感覺出對方沒有惡意,便也不牴觸繼續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