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卿不依不饒，腳下換鞋的動作倒是一氣呵成，興許是害怕下一秒被女主人趕出去。
“嘖，你怎麼說話這麼幼稚”陶苒則努力吞下已經衝到嘴邊的辯駁，隨後擺出主人翁的姿態，“你來我這有何貴幹？”
臉變得挺快。
仇卿腹誹着，卻也配合對方將剛纔的事翻篇：“上週五我的節目首播了。”
陶苒應得痛快：“嗯，恭喜。”
女演員挑眉，不是很滿意：“你的靈魂呢？”
女總裁表示聽不懂：“公司有這麼多藝人，誰會像你一樣啊，節目還沒錄完，剛播出一期就跑來討賞。”
“…我又不是來討賞的，”仇卿被臊得底氣不足，“再說我表現也不好，應該沒什麼鏡頭。”
“一味地埋頭做事可不行，不要總想着多說多錯，即使你魅力再大也需要靠自己去表達，什麼都不展現出來的話難道指望後期導演無中生有嗎？“
一提起節目錄制，女演員便像個霜打的茄子，女總裁見狀開始喂心靈雞湯。
然後又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對了，韓延後來有找你麻煩嗎？”
仇卿不願叫對方擔心，回答得模棱兩可：“還好就算他敢亂來，我也能應付。”
陶苒輕嘆一聲：“他想憑這個ip翻身，我想也不會太過分，像這樣沒分在一組還好，實在需要一起行動的話你再多辛苦辛苦，實在不行我來幫你想辦法。”
“等等，”仇卿覺得自己發現了華點，“你怎麼知道我和他沒分在一組？說了半天合着你看首播了？”
陶苒短暫地慌張了一秒：“昨天剛聽完劉總監的彙報，其中也包括你的。”
“真的嗎？”
“你想喝點水嗎？”
你們當老闆的打起岔來都這麼生硬的嗎？
不過女演員正好有話要說：“說起劉總監，我都沒見過她，爲什麼是她來當我的飛行嘉賓啊？”
“這你不用擔心，劉總監最近一直在做功課瞭解你，她很好相處，人又健談懂幽默，再說你們不熟也有不熟的看點嘛。”
仇卿對這些不感興趣：“爲什麼拒絕節目組的邀請，你明明知道自己是首選。”
陶苒顰眉：“誰跟你說的？”
仇卿不開心：“苗導都告訴我了。”
沉默了兩秒，陶苒笑得無奈：“哎，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
女演員摸不着頭腦。
“他可從來沒邀請過我，我又哪來的機會拒絕。”
“什麼？那他”
女總裁搖頭：“他是不想自己碰一鼻子灰，就把你推出來碰碰運氣，說你是小孩子你還不服氣。”
“那你到底爲什麼不肯出演啊，公司老總長成你這樣不就是天然的熱度嗎？”仇卿選擇無視嘲諷，開啓一段義正詞嚴的輸出，彷彿沒意識到自己有多狗腿，“苗導也是爲節目看點考慮吧。”
“才兩個月你就和苗昱辰蹲在一個戰壕裏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
“你和苗導有仇嗎？”仇卿不解，但也警覺起來，“他想害你？”
“那到不至於，”陶苒察覺到仇卿立刻對苗昱辰起了戒備心，便又不願因爲自己而影響對方的想法，“好了，這也跟你沒關係。”
仇卿小聲嘀咕：“說了半天你也沒個理由。”
陶然便給她個理由：“我很忙。”
仇卿這會兒已經口乾舌燥，想不到進門這麼半天還是隻能換來幾句敷衍。
“陶總這麼忙都能擠出時間開週年慶，還特意在酒桌上鄭重其事地把新加入的男演員介紹給我們，”她越想越邁不過這道坎，“卻不願意給公司的老員工捧個場。”
女總裁這一次真的被惹毛了：“你怎麼又扯到他那去了？這是兩碼事，怎麼能相提並論。”
“明明是你有兩套標準，我第一次來你這裏時你是怎麼說的，讓我走的時候小心點不要被狗仔拍到，換作別人就能大搖大擺地來找你…你還把車子借給他。”
仇卿發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想不通之前那個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姐姐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就連此刻看她的眼神也變得如此漠然。
“仇卿，於公我是公司的上層，你是我的簽約藝人，於私我在做你經紀人時和你關係確實一直很不錯，你常來找我敘舊我也表示歡迎，”陶苒態度冷淡，如此一來讓仇卿剛纔那段控訴顯得更加滑稽，“再多，就成了干涉。”
女演員的腦袋嗡嗡作響，一時不知該作出何種反應。
“你最討厭別人干涉你，所以應該更清楚那條線在哪裏。”女總裁表示這件事到此爲止，伸手示意對方坐下，“好了，你剛纔說是來找我喫飯的，那晚飯喫什麼，有想法嗎？”
“不用了，我…就不打擾了。”
她還能說些什麼，不可理喻的那個人原來是自己。
仇卿發動車子時還發誓再也不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了，冷靜一路回到家又開始覆盤今日戰況。
時隔八年的再會，算上今天也不過打了三個照面。
明明很希望見到陶苒，每次卻都要吵到臉紅才罷休，這不叫打仗還能叫什麼呢？
仇卿反覆思量，自己並未做過對不起陶苒的事，而對方投來的關心也顯而易見，可爲何她總是忽冷忽熱的，讓人捉摸不透？
如果陶苒真的因爲一步步爬上高位而變成一個冷漠的人，那今天她大可以不和自己解釋焦一航只是來借車子這回事，直接趕客就好。
可她每次都在話好好地正說一半時又急着撇清關係，說出與她本人格格不入的冷言冷語，除去敷衍就是搪塞。
她過去從來不捨得讓我傷心。
女演員還餓着肚子，思來想去更委屈了。
八月初，《慢遊記ii》的錄製迎來了尾聲，最後兩期的拍攝地選在了天水。
連拍兩天就可以收工，所有嘉賓都難掩興奮，除了仇卿。
連蔫兩天，無念無想。
風景再美、行程再有趣，也不過是須臾一瞬的感觸，再說跟不認識的人一起旅行能有什麼好期待的呢？
女演員在錄製集體開場白時便靈魂出竅，對面的導演則舉着擴音器興致勃勃地挨個介紹今天的飛行嘉賓。
“第一位神祕嘉賓是韓延老師的熟人啊，有請鴻軒傳媒總經理，同時也是韓延老師的妻子，梁宇彤女士。”
仇卿一耳朵進一耳朵出，在現世殘留的軀殼做出鼓掌的動作。
“下面有請ray的經紀人兼老闆，星河娛樂執行總經理，唐嘉妍女士。”
某人繼續機械地拍手。
“下一位，是仇卿老師所在的天逸文化代理總經理，有請陶苒女士。”
一抹熟悉的身影從右側緩緩走來，叫仇卿的魂魄一秒歸位。
“仇卿，好久不見。”
女總裁身穿輕便的t恤仔褲，不由分說給出一個友好的擁抱。
“好、好久不見。”
仇卿僵硬地環顧左右，除她以外好像沒人對各自的搭檔感到意外。
這麼多年來，她從不相信天底下有百分百依靠嘉賓臨場反應做效果的“驚喜瞬間”，現在她信了。
半小時後，導演介紹完今天的行程安排，在場共十二名嘉賓將每四人一組，兵分三路。
也就是每組由兩名固定嘉賓和他們各自的老闆構成。
分組由抽籤決定，仇卿還沒從震驚中緩過勁來，隨手拿起一張號碼牌，恍惚地走回陶苒旁邊。
直到導演安排所有人上車的間隙，女演員纔有空得便宜賣乖。
“爲什麼來之前也不提前說一聲，是要給我驚喜嗎？”
女總裁面無表情：“劉總監臨時有事來不了。”
“昨晚過來的嗎？”仇卿纔不管這套，趁着設備還沒有調好趕緊再招惹兩句，“喫早飯了嗎，這家酒店的雞蛋煎餅特別香，哎呀我要是早知道你也在，剛纔就叫上你了。”
“…我早上習慣空腹，再說有些人太可恨，我不願意讓她提前知道。”
仇卿表示贊同：“對對，韓延可恨。”
陶苒直起腰來向周圍望了望：“嘖，你能不能注意點？…別這麼猖狂。”
女演員低下頭只是笑。
女總裁臨時決定出席的原因其實一眼就能看穿。
韓延的新任老婆是個大人物，小演員的老闆放心不下，就只好一起跟過來了唄。
幾分鐘後，兩人乘坐的轎車終於準備出發，陶苒兩聲噴嚏引來仇卿的注意。
“怎麼了，又犯鼻炎了？”
攝像機正開着，陶苒拍拍仇卿的手想要阻止她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仇卿當然不依：“剛剛開場時你好像也總是吸鼻子。”
“沒事，可能是又對什麼東西過敏了吧。”
過敏性鼻炎的惱人之處便是隨時隨地會犯。
仇卿對司機說：“師傅等一下，我還有東西沒拿，謝謝啊。”
女演員搖下車窗麻煩助理妹子從大號旅行包中翻出一小瓶鼻炎噴霧。
女總裁詫異：“…你怎麼會有這個？什麼時候也有鼻炎了？”
仇卿看起來還在忙着和車窗外的助理招手告別，扭頭淡淡道出一句：“我也是有想過的，萬一是你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