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身旁的主位之上,端坐的那人,一視之下,竟是不明其究竟是男是女;那抹面紗雖是遮蔽住了容貌,卻是掩蓋不住其俊眉秀眼。
那身披甲冑之人,便是這震澤湖八千水軍的統領,凌江將軍季成。
“公子,我再敬您一杯。”
季成雙手舉起酒杯,便是垂頭恭然相敬。
而躲在他身後不遠處亭臺拐角之處,正在竊竊私窺的親信眼見自己家將軍面對如此年輕的一個陌生人竟然表現的這般謙遜,可謂是將姿態放到了最低,一時之間也是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季成是什麼人,震澤湖八千水軍的統領,天子親封的凌江將軍,只用了半年時間,便是將原先的五千水軍發展到八千人的隊伍。
要知道這可不是簡簡單單多出三千人這麼簡單,一般郡城的守軍其實人數想要擴張是受多方限制的,然而季成卻能在短短的半年時間將這支隊伍擴充三千人,而且將這三千人都訓練到了一般水軍需要達到的門檻,可以說是極爲不容易。
因爲水軍比之步兵來說訓練的難度是高出不知道多少個等級,完全可以稱之爲專業的人才,既是需要極佳的水性,能夠應對各種突發的情況,又是需要能夠適應水面之上戰船的一個顛簸,還要有步兵的身手和一個戰場上作戰的能力,一般人是根本無法達到這麼多的要求的。
很多人都以爲水軍其實只需要水性好就行,其實這完全是一個巨大的誤區,屬於是對水軍的體系和作戰的方式完全的不瞭解,至少是對這個時期的水軍太不瞭解了。
因爲此時的水軍其實極少數時候會面臨一個水戰的情況,兩軍直接在水面之上互相搏鬥,這種情況基本上是不存在的,更多時候水軍就像是一支奇兵,能夠走水路,以一個極快的速度行軍,而後突然出現在對方完全意想不到的位置,對其進行致命的打擊。
這種情況之下,水軍的行軍完全不似步兵一樣,長途急行跋涉,可謂是舟車勞動,人困馬乏,體力和精力消耗很多,戰力完全是一個大打折扣的狀態;水軍趕路完全都是依靠着戰船在水面之上,可謂是養精蓄稅,出擊之時便是能夠爆發出極強的戰力。
這樣一支水軍,在江浙一帶湖泊河流豐富的地區,可謂是絕對頂尖的戰力。
像如此的生力軍,便是有五千都足以當做是八千有餘的步兵,而八千的水軍,更是能夠相當於是一萬二左右步兵,這樣的兵力和戰力,足以直接扭轉閩越和東甌現在的局面。
所以季成能夠在接任之後做到這般,足可見其在軍事方面的天賦。
而閩越水軍如今的規模,自然也是在京都權貴竇嬰,田蚡,以及附近附屬國和藩王的的掌握之中,他們對於這支軍隊將領的拉攏可完全不比郡太守陳延這些人來的少。
只不過這兩兄弟面對這些人拉攏的態度可謂是天差地別,季川對陳延那可是唯命是從,簡直就是陳延的馬前卒,陳延讓他幹什麼他便幹什麼。
而季成,卻是婉拒了所有人對於他的拉攏,完全是不予理會。
面對季成這樣的態度,這些權貴們也很無奈。
畢竟會稽郡天高皇帝遠,他們的手即便是能伸過去,卻也無法隻手遮天。
季成在駐紮震澤湖,統領此處水軍的功績可謂是人盡皆知,每次前來探看的京官都是對其稱讚不已,所以就連竇老太后都是非常賞識季成這樣年輕有爲的將領。
劉徹對其也是賞識有加,還準備將其調回京都,擔任更爲重要的職位,只不過季成卻是說自己來此並不久,還未能夠將會稽郡的水軍發展到一個空前絕後的規模,此時若是離開可謂是前功盡棄。
聽到季成這樣的回覆,劉徹心中更是對其欣賞之至,也未曾再讓其回京。
這樣一個同被天子劉徹和太皇太后竇老太后看重的人,外人即便是對其再想拉攏,亦或者說是再忌憚,再懼怕,都無法輕易出手。
只是躲在亭柱之後的季成親信劉笑傑怎麼都沒有想到,平日裏從來都是一臉威嚴之色,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會表露出懼意的季成,此時竟然在面對眼前這個不男不女之人的時候,態度神色,言行舉止竟是如此的躬謙,簡直是讓他感到難以置信。
“喝的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
那個人站起身來,而後便是一拂衣袖,轉身之際,便是看向了遠處的震澤湖。
湖面之上,微波盪漾,時而有訓練的戰船經過,遠視觀之,便見其壯闊威嚴。
見到這副場景,那人也是忍不住點了點頭,心中也是暗談季成到此擔任水軍統領不過半年多的時間,竟然是讓這會稽郡水軍訓練成如此的氣勢和規模,實在是讓人感到驚歎。
“我送您。”
季成聽到那人要走,當下也是有些不捨,連忙快步上前,便是想要挽留。
不料聽到季成的話語,那人只是微微搖頭,而後轉過身來笑道:
“我後面事情還很多,來到這裏也只是爲了囑咐你一句。”
季成聽後連連點頭,便是低頭等候着公子的下言。
面前之人的身份旁人不知道,可他這樣出身的人卻是太過清楚,甚至自己更是對他所要圖謀之事也是無比的明晰。
之所以自己會安排到這個地方擔任水軍統領,也是爲了以後的大計。
公子雖從來都沒有明說過,可這件事就像是烙印在他們內心深處的一道印記,永生不會忘記。
他永遠不會忘記公子那句話:
“我們活着,是爲了一些人更好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