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動僵硬的脖子，把目光重新放在電腦屏幕上，訥訥道：“你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陸沉：“沒有，我說的是真的。”
“可是你之前有女朋友，你倆還……”
愛的要死要活，分手的時候更是驚天動地。
陸沉說：“這就是另一件事，你別打岔，聽我慢慢和你說。”
他食指輕動，ppt跳轉到下一頁。
那是一張人物關係示意圖，上面標着很多信息。
說句實話，賀江就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他嫌字小，頭疼，大腦消化不了。
“你就說，你搞這個，誰愛看？誰能看懂？”賀江是真沒忍住吐槽。
陸沉的耳朵當即就紅了，手指停在鍵盤上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過了好半天，才直起身體道：“好吧，那我說了。”
“我是在我上高中的時候，發現自己喜歡男生的。”
賀江凝視他，眼神幽幽的，“怎麼發現的？啓蒙對象是？”
陸沉這次連脖子都紅了，“我……我室友帶着我看那種片，我、我沒感覺。”
雷厲風行的陸大總裁攪弄着手指道：“上網查了，說我有可能是同性戀，我就又找了……同類型的看，然後確定的。”
賀江抿抿嘴，行吧。
“後來，我試探着問過我媽要是我喜歡男生怎麼辦？”
“阿姨怎麼說？”
“我媽……我媽說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賀江不能理解：“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吧，畢竟現在都可以結婚了。”
“這就牽扯到另外一個人了，我的舅舅，他叫宋月明，已經去世了。”
賀江眉頭微皺。
“他去世的原因是因爲喜歡上了一個男人，家裏原本是支持的，但後來那個男人拋棄了我舅舅，和一個女人結婚生孩子了，我舅舅經受不住打擊，自殺了，從那以後，我媽就特別反感同性戀。”說完他頓了一下，糾正道：“反感這個詞不太對，應該說是憎惡。”
“原來是這樣，倒也難怪。”賀江搖搖頭，有點唏噓。
要說這人“渣”和性取向肯定是沒有關係的，然而一旦碰到了死亡線，很多身在局裏的人便會慢慢看不清。
人們總會將那些與衆不同的劃歸爲“異類”，最後讓“異類”敗給“世俗”，以此去找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厭惡的理由。
“所以，我雖然只是以試探的口吻問過我媽，我媽還是當真了。”
陸沉臉上的血色已經褪去，此時此刻反倒顯得有些蒼白。
賀江心裏頭有點不得勁兒，他總覺得接下來會從陸沉嘴裏聽到令他難受的事兒。
果不其然，陸沉低聲說：“她把我送去了專門的地方進行管教。”
“！！！”賀江倏然從沙發上站起來：“什麼？”
“你媽瘋了嗎？怎麼能把你送到那種地方？”
陸沉嚇了一跳，拉着賀江的手把人重新拽到沙發上道：“都已經過去了，不算什麼了，要說唯一給我留下點遺憾的就是……”
他似是很難以啓齒，但還是說了出來。
“因爲當時在那個地方看了很多東西，也被灌輸了很多思想，導致我出現了心理障礙，我出來後那、那兒就沒反應了。”
在他看來陸沉就是個公狗腰，打樁機，每次在牀上，都有用不完的精力，還沒反應，滑天下之大稽。
陸沉似乎讀懂了對方的眼神，慌忙道：“你先彆着急，聽我說完。”
“我沒着急啊，你慢慢說。”
賀江淡定地坐着，表現地很從容。
“因爲這個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和誰在一起過，我以爲這樣我媽總會放心了吧，結果就是她的疑心病越來越重，她覺得我‘沒治好’。”
“……”
“爲了讓她不再擔心，我就拜託我大學同學蘇暖暖假扮我女朋友，可算是過了兩年清閒日子。”
賀江驚呆了：“你倆啥玩意啊？”
“我倆假扮的男女朋友。”
賀江徹底傻眼，一時間完全沒辦法消化這個信息。
“假扮的？!”賀江拖着長音重複。
陸沉再次點頭：“是的，你不想想，我又不舉，有哪個小姑娘願意跟我。”
陸沉自嘲地搖搖頭，賀江心道那您還真是低估自己了，就您那顏值，那身價，擱家裏當個花瓶也是極具觀賞性的。
不過他沒那麼討人嫌，自然不會把這樣的話說出來。
“那你分手的時候還要死要活的，幹嘛呀？”
陸沉擰着眉，再次重複道：“你聽我說，別打岔。”
“……”
賀江真想給他一個大嘴巴子。
“說說說。”他不耐煩地揮揮手，那樣子不像是讓陸沉說話，倒像是讓陸沉滾。
陸沉不開心了，癟着嘴道：“嗓子有點幹。”
“我給您倒杯水？”
陸沉直接扣着賀江的腦袋來了個深吻，吻得賀江一臉懵逼。
“你！”
“你聽我說。”陸沉瞪了他一眼，繼續道：“我媽其實很喜歡蘇暖暖，我又和暖暖交往了兩年，從各方面來說，也應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本來只是做戲，我沒想到蘇暖暖竟然真的會同意。”
“我不想耽誤她，就告訴了她我的實際情況，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一點都不介意。”陸沉嘴角漫上笑，整個人都溫柔下來：“我當時特別感動，覺得和她結婚應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所以我努力地去愛她，也以爲自己愛上了她。”
賀江心裏酸澀的要命，所以還說什麼假戀愛，這不是假戲真做了嗎？
不過他並沒有將自己的不悅表現出來，而是安靜地坐着。
“直到我帶着我媽去見了蘇暖暖的父母，才知道，暖暖的父親就是當年拋棄了我舅舅的那個男人。”
賀江被這場狗血豪門虐戀雷了個外酥裏嫩，張着嘴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陸沉看着看着就又親了他一頓，親完了還語重心長地說：“你別張嘴，你知道我對和你接吻有癮。”
賀江把脣抿成了一條線。
“我媽大發雷霆，逼着我和蘇暖暖分手，但我一直認爲上一輩的事情不能牽扯到下一輩身上，更何況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不嫌棄我的人，所以我就沒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