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穿越之棄婦不自棄 >第33章 人在戲裏
    東屋裏人真不少,一衆丫鬟還有單福家的、周正家的、蘇嬤嬤,當然,還有馮氏和曹三太太,大家都聽到了綵線的叫喊,近十雙眼睛都看向馮氏,單福家的更是下意識地往門口跨了一步。

    馮氏意味不明地“哼”了聲,嘲諷了一句:“我暈了一回,人家也要暈一回,這是咋的,要在我門口出人命?”

    曹三太太面無表情地說:“去看看。”

    馮氏厭惡地吩咐道:“蘇嬤嬤去。”

    慌亂加上好奇,大家陸續出去了,只有祥煙仍然站在馮氏牀前沒有動,見馮氏沒有起身的意思,祥煙細聲細氣地安慰道:“太太別急,您身子也不好,可不能着急。”

    馮氏本來陰沉的臉色緩和一些,她往後一靠,搖搖頭道:“我不急,我急什麼?”又冷笑連連,“我早上暈倒,鄭氏午時就暈倒了,還暈倒在正房前,哼,跟的可真緊!”

    祥煙是幾個丫鬟裏心竅最好的,要不然她也不會按捺住跑出去看熱鬧的衝動,陪在馮氏身邊了。此時她自然明白馮氏的意思,不過,這話可不好接。

    她仍不急不慢地安慰馮氏道:“少奶奶雖然四月八那天受了傷,不過已經養了小一個月,身子應該養的差不多了,您就放心吧。”

    曹三太太皺眉看看馮氏,道:“你這兒媳婦,這是向你示威呢。”

    一羣人出了正房,見鄭明躺在廊下的青磚地上,綵線半跪在鄭明身邊,用力抱着她的上半身,丁婆子扎着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猶豫着不知道怎麼辦。

    蘇嬤嬤蹲下身,見鄭明腦袋無力地歪向一邊,臉色土黃,鬢邊的碎髮汗津津的貼在臉上,她氣不打一處來,嘴裏叫着:“少奶奶,少奶奶,您醒醒。”一邊拍了拍鄭明的臉頰。

    見鄭明沒有一點反應,蘇嬤嬤不再猶豫,她也不叫人把鄭明擡進屋,只叫綵線把鄭明平放在廊下,用大拇指的指甲狠狠掐在鄭明人中上。

    這人多嘴雜的,她想趕緊把鄭明掐醒。

    她正氣鄭明不孝呢,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運用中國傳統的“救命神技”報仇了,她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

    掐人中之所以能治眩暈,就是因爲疼、很疼、特別疼,疼痛能刺激人的神經。

    蘇嬤嬤心裏帶氣,掐的更狠,自然就更疼。

    混沌中,尖銳的疼讓鄭明皺了皺眉頭。

    疼!真的很疼!莫名其妙的,難道自己又受傷了?自己怎麼這麼倒黴?

    不能醒,不能醒,醒了就回不去了,就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她渴望回去,回到那個自由的時代,回到那充滿希望的生活裏去。

    蘇嬤嬤掐了兩次,鄭明還沒醒,她的心不禁沉了沉,她一出來就看出來少奶奶不是裝模作樣,是真的暈過去了。

    她也知道自己手底下那一把掐上去有多痛,只要不是個真正的死人,怎麼也該疼醒過來了,少奶奶竟然沒醒。

    蘇嬤嬤喘了口氣,又使全力掐了下去。

    劇痛中,鄭明不得不睜開眼睛,她懵懂地看着上方圍了一圈的人臉,眼珠轉了轉,又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嘴裏喃喃叫着:“媽媽,媽媽,老呆(爹)……。”

    一股熱辣辣的悲憤梗在鄭明胸腔,又衝向她的眼窩鼻端,從她緊緊閉着的眼角涌了出來。

    蘇嬤嬤眼神複雜地看着鄭明,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憤恨、厭惡、絕望……,包含了許多以前的鄭明沒有過的、她看不懂的情緒,還有那自眼角汩汩流進鬢髮裏的淚水。

    那一刻,她忽然對這個少奶奶生出了一絲憐憫。

    唉,都不容易吶!

    少頃,蘇嬤嬤站起身吩咐道:“好啦,都別圍着啦,少奶奶這是躺了一個月,把身體都躺虛了。周正家的,你去倒碗熱水,單福家的,你趕緊擡個春凳來,一會兒好把少奶奶擡回去。”

    不一會兒,周正家的端了一碗開水出來,綵線扶着鄭明的脖頸,把她的頭扶了起來,鄭明閉着眼睛喝了幾口水。

    單福家的和晴雨匆匆跑進東廂房擡了個春凳出來,蘇嬤嬤吩咐道:“來,都搭把手,把少奶奶擡到春凳上來。”

    綵線急忙提醒道:“周嫂子、單嫂子,小心少奶奶的胳膊。”

    鄭明軟趴趴地閉着眼睛,心灰意冷,一絲力氣都不想使,任憑大家連擡帶抱地把她弄上春凳,擡起來往淳和居回去。

    等鄭明這一路招搖回去,李家剛剛起來的少奶奶把太太氣暈了的謠言就啞了,代之而起的,成了下人們私下裏悄悄流傳的,太太裝病折騰少奶奶,把帶病來請安的少奶奶晾在門口,結果太太在屋裏喫喫喝喝,少奶奶卻站暈在正房門前了。

    你就在戲裏,唱不唱戲,真的不是你說了算的。

    一羣人進了淳和居正房,鄭明被攙到牀上躺下,榮德院衆人見有丁婆子、玉線和綵線幾個,就回去了。

    鄭明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厭惡地聽着丁婆子的大呼小叫,綵線輕輕喊着鄭明,問道:“少奶奶,您好些了沒有?”鄭明似是而非地搖了搖頭,昏昏睡了過去。

    “少奶奶,那您起來,脫了衣裳再睡吧?”鄭明一動不動,連頭都懶得搖了。

    綵線惶惶地守着鄭明,見她睡沉穩了,幾個人悄悄出了堂屋,在屋檐下站了一會兒,綵線沉着臉問道:“少奶奶的午食沒送來嗎?”

    玉線搖了搖頭,丁婆子自作聰明地答道:“會不會是看少奶奶在榮德院,送到榮德院去了?”

    綵線的眼神更陰鬱了,她看丁婆子一眼,“那丁媽媽打發個人去榮德院把飯拿過來吧。”

    “你……你個死蹄子,倒分派起老孃來了……。”丁婆子嗓門大了起來。

    “噤聲!”綵線低低吼了一聲,打斷了丁婆子,盯着她問道:“淳和居的事難道不是丁媽媽在管嗎?少奶奶早起到現在還沒喫上飯,丁媽媽看怎麼辦吧。”說罷氣呼呼轉身進去了。

    “死丫頭,竟然朝我喝五吆六了。”丁婆子氣哼哼地嘟噥了一句,看向玉線。

    玉線見丁婆子看向自己,似乎急着伺候少奶奶,也趕緊跟着綵線進了堂屋。

    開玩笑,去榮德院要少奶奶的飯食,那不是去找死嗎?玉線雖然平時不吭聲,其實那是茶壺煮餃子,心裏最有數了,她還年輕,還得在李家混生活。

    最後,丁婆子打發秋兒去竈房給少奶奶要飯食,結果飯食是拎來了,但都是冷的。

    綵線氣得攥緊了拳頭,恨不能打她們一頓,她的拳頭攥的生疼,此刻也不知道打誰去。

    “丁媽媽,飯都涼了,這可怎麼辦?少奶奶總不能喫涼的吧。”綵線進了堂屋,問歪在高背椅上打瞌睡的丁婆子道。

    丁婆子昨晚跟外院幾個婆子媳婦子抹牌喫酒耍的太晚,今天一直沒什麼精神,此時見綵線來問,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那還能怎麼辦?現在日頭都老高了,早就過了飯點,有飯喫就不錯了。反正少奶奶已經睡了,不如等夕食了再說。”

    “丁媽媽,少奶奶不是睡了,是暈過去了,是被擡回來的,你沒看到嗎?她本來就病着,現在連口熱飯也喫不上,郎中也沒人給請,你怎麼也不管管?”綵線又急又氣,忍不住帶了哭腔,眼圈也紅了。

    “你個小蹄子跟我嚷嚷啥?我倒是想管,可怎麼管?再說了,少奶奶要請郎中,總要先請示太太吧,太太都被少奶奶氣暈了,我請示誰去?”丁婆子大着嗓門“噠噠噠”一陣數落,她要真是挺機關槍,估計裝子彈都裝不及,顯見的是替馮氏打抱不平呢。

    “你……,誰說少奶奶把太太氣暈了?你少造謠生事!別人還沒說什麼,你倒先怪罪起少奶奶來了,有你這麼做管事媽媽的嗎?”綵線擡起袖子擦了一把眼淚,扭頭進了東屋。

    簡直太可惡了。太太是婆婆,不待見少奶奶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這些狗奴才竟然也敢在暗地裏使絆子,見到太太那諂媚樣兒,只恨不得身後長出條尾巴來好搖一搖。對少奶奶就敢這樣,難道少奶奶就不是主子了嗎?就連丁婆子這淳和居的人,也不把少奶奶放眼裏。

    天下黃河有九十九道彎呢,多年的媳婦還能熬成婆呢,沒見識的東西,竟然把黃河看成一條線了!

    綵線顧不上自己又飢又渴又疲乏,垂頭喪氣地守在鄭明牀前,悄悄抹着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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