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書卿站在窗子口，看着被風一次一次用力推聳的動靜，心情倒是意外的平靜。風嘯聲讓他聽不見其他殿堂裏的人說話，只是無意間擡起頭，瞧見牆壁上的畫像。
那畫像裏的女子和蘇傾離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卻不如蘇傾離更嬌豔明媚，倒是多了幾分恬靜和大家閨秀的溫潤感。
遠山黛的眉形十分適合這張臉，不需要任何胭脂水粉便是位出挑的美人。
門口出現一抹人影，熟悉的滄桑聲音傳來。
“天師。”
予書卿轉過身，看見賀疍站在門框處。
“賀先生。”
賀疍點了點頭，提着衣襬跨過門檻的走了進來。他也瞧見了牆壁上的畫像，但絲毫不驚訝也不意外。
“這位便是姒德小姐了？”
“嗯。”
淡漠的一句回答，也表示了予書卿如今的心情不大美妙。
賀疍從懷裏拿出一本破舊泛黃的書，那本書完全溼透，把它放在了屋內的桌案上。
“這是老夫在你閣樓你撿到的，也不算是撿到。今日落雨老夫回不去，在你這裏歇息的時候聽見閣樓一聲動響，猜測是狂風吹翻了什麼。結果上去一看，已經一片狼藉。落在地上的書，老夫給你一一收拾好掛上了布匹保護住，唯獨這一本，已經完全浸透，故此纔來拿給你看一看。”
在予書卿的目光停在那本書上的那一刻，便是眼神一陣顫抖。
對方沉默的點了點頭。
“哎，你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賀疍輕輕用手袖擦去書籍上的水漬，動作甚是輕柔，“這薄如蟬翼的紙若是不趕緊想辦法，大抵是要廢了。”
“多謝前輩。”予書卿真摯的看了他一眼，聲音沙啞，“不過，也救不回來了。”
“救不回來？”
賀疍覺得這句話十分讓人揣摩，究竟是書救不回來，還是當初的姒德救不回來呢？他不知如何斷定，便也不知如何說辭。
半晌，予書卿拿起一旁乾淨的棉布，走到了桌案前。
“賀先生怎麼看待姒德一族？”
他的聲音低沉沉的，手上的動作認真又細緻，就好像在雕刻一件藝術品一樣。順着他那雙漂亮的手，便是溼透的書籍。
“贏家滿門忠烈誓死衛國，晚年卻被先帝封爲罪臣一族，九族先後問斬於狼牙臺。”賀疍闡述一邊當年的事情，才緩緩繼續道，“老夫無法去揣測聖意，更不能斷定天子是對是錯。老夫只知贏家理應榮耀一生。”
說到此，予書卿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若是細心的話，便可以看見他因爲賀疍的話而肩頭輕顫。
“贏家爲先帝征戰無數，卻落得這樣一個名聲，不是你我想看見的。其實你也不必恨先帝，很多時候先帝也是身不由己，他能做的便是顧全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