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羅氏接着道，“你雖沒有和姒德修成正果，但這麼多年來陛下從未追究你還保留這罪臣一家的聯繫。如今你做上當朝天師，受人敬仰，難道不念陛下一點好嗎？而且陛下是湛王爺的父親，親生父親，但凡他繼位以後知道你和賀疍的做法……你捫心自問，真有必要走到今日這一步嗎？”
“您知道他想做什麼嗎？”
予書卿深深望着予羅氏已經開始渾濁的雙眼，反問道，“您若還沒老糊塗，也可問問自己，真的想十七皇子成爲天子，成爲皇帝嗎？！且不說他年幼無知，這試圖把十七皇子作爲傀儡的人又有多少？！到時候王不是王，臣不說臣，權利在後宮手上，凌月國如何延續下去？！”
聞言，予羅氏閉上眼，嘆了一口氣。
“佛祖若是看見以德報怨的事情在予家發生，必然不會庇佑予家的子子孫孫……”
予書卿望着頭髮花白的予羅氏，動了動嘴。
“佛祖若是看見予家世代忠臣的清譽毀於未來控制十七皇子的歹心人之手，也是不會誠心庇佑這個冷漠的家族的。”
“藺師父告訴我的一切，難道祖母你都忘了嗎？”
予羅氏滯了滯，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他如果活着知道這些事，定是會傷心欲絕的。”
“可是，祖母…”予書卿也閉上了眼，喉頭動了動，“做出了這些事的我，難道不會傷心嗎？我和湛王是多少年的摯友，我比他更瞭解他對凌月國的心……既然有些事情他下不了手，我可以孤注一擲！”
良久，予羅氏仰頭長嘆了一聲，“作孽啊……”
長夜漫漫，雨打竹林，那聲帶着悔恨的嘆息終是和佛堂裏燃盡的燈燭一起慢慢黯淡了下去。
軍營裏最不缺的就是將士們的吶喊打氣聲。
戰允正在描摹一張地圖，蘇傾離就候在他旁邊爲他點香斟茶，“看了這麼久，看出什麼不一樣的花兒了嗎？”
“大哥和皇叔昨日去巡查的時候發現北坡十里外有一處古肅的營帳，他們沒有退兵，我軍現在一刻都不能鬆懈。”他低着頭，視線掃過地圖上的每一寸。
“想過談判嗎？”
“談判？”戰允重複道，而後覺得有些好笑，“大哥像是一個會去談判的人嗎？”
“其實也不算是談判。”蘇傾離故作神祕的笑了笑，走到他身邊跟他一起看着地圖，指着北坡的方向，“這一戰，古肅贏不了的。”
“既然如此還談什麼？”
“他們有恃無恐的原因來自於其他國家的援助，現在他們就算是想回頭都無法回頭，前有狼後有虎，但若我們這隻‘虎’願意鬆鬆口，是不是給了他們一線生機呢？”
“…你的意思不會是要放過他們吧？”戰允忽感不妙的眯起眼睛盯着她。
蘇傾離冷笑一聲，“我從不會憐憫任何一個侵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