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吩咐,此次前去邊關,您要隨同前往。”木欣再次恭謹答。
“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子,去了能做什麼?”段小南立馬靠在桌旁,用手撐在桌面上,一副風吹就倒的樣子。
但木欣顯然沒看懂他的精湛演技,又重複一遍,“殿下吩咐,此次前去邊關,您要隨同前往。”
他錯了,真的錯了!
他就不該自己採蘑菇,不該穿到這個世界!
原本的計劃全部泡湯,段小南在連綿淫雨中登上了跟太子前往邊關的長途馬車。
因通知得匆忙,如芝如蘭來不及準備太多東西,段小南只帶了這幾日的存貨點心便出了門,至於路上打發時間的玩意兒,更是少之又少。
在馬車上昏昏欲睡兩天,段小南十分後悔沒帶上自己製作的紙牌。然而第三天他就顧不上可惜了,離皇城越遠路況越差,加上下雨,道路泥濘又崎嶇,顛得段小南腦漿都快混勻了。
“停車!”段小南捂住嘴前喊了一句。
如芝連忙衝出簾子,讓車伕趕緊停下。
然而車隊連綿,牽一髮動全隊,駙馬車架突然停下,後面的隊伍容易出亂子。
因此等車伕終於把馬車緩緩找個間隙斜出車隊停下時,段小南已經憋得腦袋充血了。
車還沒停穩,段小南就從裏面衝了出去,找了棵樹吐得天昏地暗。
如芝如蘭一邊一個幫他拍背順氣,等他緩得差不多,便將水壺遞給他。
段小南連喝了幾口水漱口,又大喘了幾口氣才略微好些。
這時木欣騎着匹毛髮如雪的白馬過來了,下馬問:“駙馬,您怎麼了?”
木欣騎着白馬的颯爽英姿在這蔥蘢的樹林裏顯得十分養眼,和騎黑馬的太子很是般配。但段小南此時並沒有心情欣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如蘭在一旁焦急道:“駙馬暈得厲害。可否停些時候再上路?”
“我去問問殿下,請駙馬稍等片刻。”木欣利落上馬。
鳳北驕的馬車在車隊前方,此時已走出一段距離。
木欣騎馬趕上後,將段小南身體不適的事告知鳳北驕。
“竟暈得這樣厲害?”鳳北驕皺眉,“他是不是喫太多了?”
木欣老實道:“屬下不知,也沒有細看駙馬吐了多少。”
……
“本宮並非此意。”想到那個場面,鳳北驕也覺得有些反胃,“這樣吧,傳口諭下去,全體就地停歇。後面的車隊也趕過來,莫要分隔太遠。”
“啊?還要坐車啊?”段小南喉嚨都啞了,磨磨蹭蹭就是不想上車。
如蘭勸他:“您再堅持堅持,到前面就能歇會兒了。”
段小南咬牙又上了車,等熬到太子的所在地,車一停,又急忙衝了下去。
胃裏已經沒東西,這次連綠色的膽汁都嘔了出來,苦得段小南心肝發顫。
旁邊遞來一個水壺,段小南拿起喝了幾口漱嘴,把嘴裏的苦味沖淡才撫着胸口停下。
轉頭還水壺時才發現,站在一旁的居然是太子,段小南嚇得倒吸口涼氣,“怎麼是您?”這人一向是吸風飲露的派頭,怎麼湊這麼近?不嫌惡心麼?
“你!”鳳北驕知道段小南不想出來有怨氣,卻不曾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膽。
段小南頭暈眼花,但還惦記着不能讓尊貴的太子殿下聞到什麼怪味,仍用力去推。
但鳳北驕這人跟石頭做的似的,又站得筆直,被推也紋絲不動,反倒把段小南自己搞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鳳北驕伸手拽他,誰知段小南又跟沒骨頭的藤似的,直接一個輕巧甩身彈進自己懷裏。
這人力氣真不是一般大,段小南想從鳳北驕懷裏爬起來,卻腳軟使不上勁兒,越努力越尷尬,只好自暴自棄不動了。
鳳北驕簡直服了他,想責問他爲何推這自己,見他蒼白的臉色語氣卻沒忍住放輕,“你推本宮做甚?”
段小南很不好意思,用手輕輕捂住鳳北驕的鼻子,“咱們過去說吧。”
鳳北驕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是怕自己聞到穢物的氣味,於是道:“聞到也無礙。”
你無礙我有礙啊!段小南心裏苦,還要說什麼,突然感受到鳳北驕溫熱的鼻息打在手心,癢乎乎的,撓得心裏有些異樣。他吐到低血糖的腦子這時終於反應過來,此時兩人的姿勢實在不雅。
段小南把手挪開,“您放開我吧。”
鳳北驕見他又低着頭不敢看自己,羞得脖頸都泛了一層粉色,沒好氣道:“放開讓你摔一身泥,本宮的臉往哪裏擱?”
段小南不禁有些愧疚。鳳北驕這從小樣樣拔尖從無差錯的天之驕子,自從遇見自己就丟了不少人……也真夠倒黴的。
見他盯着路邊野草不吭氣,鳳北驕懶得再等他反應,直接伸手將段小南一把抄起抱住,朝屬下們臨時搭好的帳篷走去。
段小南在衆目睽睽下猛地被真公主來了個公主抱,一時驚得腦子一片空白,爲了安全只好抓緊鳳北驕的衣服。
鳳北驕人看着瘦,倒挺孔武有力,抱着段小南的時候,他都能感覺到對方衣服下緊繃的肌肉。初夏的衣服薄,裏面甚至源源不斷散着熱氣,將身上本就帶有的草木清香蒸騰起來,混在蒼鬱樹林裏,顯得分外清新。
今日是個難得的大晴天,誰知走着走着,段小南突然感覺有一滴雨落下,正好滴在胸口。他擡頭跟毒辣的太陽對視個正着,差點沒晃瞎眼。緩了緩眯眼才發現鳳北驕出了些汗,鬢角都溼了一片,甚至有幾滴快順着緊繃的下頜淌下來了。
自己怎麼也是個大活人,鳳北驕力氣再大,走這麼長的路也不會輕鬆,但他居然一聲沒吭。段小南早就發現了,這人對自己一向嚴苛,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平時裏事情辦得一絲不苟,也從來不會喊累示弱。此時看鳳北驕額角的青筋都漸漸浮現,段小南心裏突然有些難過,哪有人不會累呢?
可鳳北驕的嘴比實驗室的兔子還嚴,從來不吭聲。
車隊間隔長,距離帳篷還有段路,段小南聽到鳳北驕開始有些喘,於是屏住呼吸,想盡量減輕一點負擔。
鳳北驕察覺他突然繃緊身體,問:“你怎麼了?”
段小南低下頭,“殿下,對不住。”
“爲何如此說?”鳳北驕懷疑他又要整出什麼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