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南趕緊摸了摸脖子,還好只是劃傷一點點,跟被翻書時紙劃開的深度差不多,應該不至於感染什麼的。
狠狠瞪了鳳北驕一眼,段小南轉身把鍋放在架上。兩人磨蹭這會兒,外面天都黑了,晚飯還沒解決。
天黑不能出門,段小南看着旁邊的野果堆,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鳳北驕在這兒扯淡,起碼兩條魚都插回來了!
兩人都沒說話,樹枝燃燒的嗶啵聲分外明顯,不一會兒水沸騰起來,段小南將鍋從火上端下來,等着放涼了喝。
鳳北驕默默坐在一邊,看着火堆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段小南從果子堆挑了一個最青的,削好側對着遞過去。
鳳北驕從沉思中驚醒,接過果子,小聲道:“多謝。”
段小南假裝沒聽見,也不想看這忘恩負義的人,默默給自己削了一個紅果子。
側背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啃咬聲,段小南輕微偏頭,用餘光去看鳳北驕有沒有被酸到。鳳北驕卻只是皺了皺眉,一聲不吭地吃了。
“這果子有毒。”段小南轉過頭平淡道。
鳳北驕嘴裏嚼了一口愣在當場,瞪圓了眼看段小南,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
段小南咬了口手裏的果子,好整以暇地看鳳北驕怎麼辦。
鳳北驕愣神之後接着將口中的果子嚼完嚥下,“你騙我。”
段小南挑了挑眉,將頭轉回去。
鳳北驕解釋:“你好不容易救活了我,這麼做無異前功盡棄。”
段小南沒理會,翻了個白眼。
“你別翻白眼。”鳳北驕沉默片刻開口。
段小南有些驚訝,想回頭又忍住了。
像是知道段小南心中所想,鳳北驕道:“你雖背對着我,但你翻白眼時可以看到石壁上的影子。”
段小南於是換了位置,讓牆上只留下自己的背影,看不清臉。
鳳北驕卻沒放棄說教:“翻白眼並非……”
“閉嘴!”段小南狠狠咬了口果子。他真是服了鳳北驕,叨叨叨個沒完,之前怎麼不知道這人話這麼多?
只沉默片刻,鳳北驕又道:“你的傷……”
“我再說最後一次,閉嘴!”段小南將一個削好的果子惡狠狠遞過去。
鳳北驕安靜接過去,如今才知錯漏百出,哪裏有這般兇悍的閨秀。
太過生氣,段小南吃了一個果子,喝了些水,便背對鳳北驕睡下了。
鳳北驕看來精神好得很,正好他不用守夜了。
山洞外不時傳來兩句野獸嚎叫,火光由明到暗,鳳北驕小心起身撿了幾根幹樹枝加入火堆。
地上的葦草只鋪了一張牀,佔了一半的段小南呼吸平緩,躺在鋪好的地上睡得正香。
如此放心而大膽。
鳳北驕將遇到段小南後發生的所有事都回憶了一番,段小南做的奇怪喫食,每日用嵌了豬鬃的木條刷牙,如蓮蓬一般的洗浴器具,還有話本子裏提到的那些……
樁樁件件似乎都不同尋常,現下想來如果當他是雁國人,也是說不通的。但……
若真如他所說,一切都可解釋。
火光映襯粉面,鳳北驕突然想起大婚那一晚,燭火盪漾,段小南的臉色似乎與此時相差無幾。只是如今清減許多,可見這些日子辛苦。
那日段小南脣色鮮潤,似乎塗了什麼藥脂。可他既不是鳳北研所派,如芝如蘭口中的藥又是何物呢?
鳳北驕仔細回憶,那日除了靠近段小南時心跳得有些快,似乎並無異常。莫不是什麼用脣來送的藥?
若如段小南所說,他並非現世之人,也並非自願入宮。那塗在脣上的藥或許是能讓人昏迷的祕藥,怪道那日他睡得那般不省人事。
想到這裏,鳳北驕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正放在脣上,還在回想醒來時段小南靠近的嘴脣,被驚得差些站起身。
他真是瘋了!
段小南是爲了救人罷了,並無他意!他也無需多慮!
而段小南的脣之所以軟滑溫熱,是因爲所有人都是如此,並無特別。
這時,睡夢中的段小南突然伸右手撓了撓左手,有些癢似的。
鳳北驕將視線從他的脣角移開,猛地想起段小南的手被熱水燙傷,便湊近了去看。
段小南的左手被燙紅一片,甚至有些腫脹。
從前他被燙傷了手,段小南還替他塗燙傷藥,此時卻連個帕子都難尋。
還有他脖頸裏的傷,不知傷得重不重。
鳳北驕屏住呼吸想看看段小南脖頸處的傷勢,卻見段小南眉頭一皺,呼吸一促,要醒過來了,連忙就勢在一邊躺下假寐。
段小南做了個夢,鳳北驕那貨被暴揍一頓,奄奄一息,於是迷迷糊糊往旁邊一摸。
裝睡的鳳北驕在昏暗中感覺到有隻手伸過來摸了摸額頭,停了一瞬又悄悄離開。
沒摸到滾燙額頭的段小南放下心,再次沉沉睡去。
鳳北驕於萬籟俱寂中睜開眼,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