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薄胎青瓷杯摔裂在地，茶水四濺。
白無瀾猛地站起來，緊緊攥着斥候快馬加鞭送來的信，顧不得茶水潑灑後的滿身狼藉，疾步往前廳走去，“快，請世子過來。讓無風立刻帶着守兵登上城牆，緊閉城門……”
壺關破了——
渭城兵禍近在眼前。
“即日起緊閉城門！”
“快散開，弓箭手全部上城牆！”
……
望着迅速登上城牆的士兵，長久以來形成的敏銳感知讓洛靈芝立即意識到出事了，“凌清，你和趙蟠今日起增加巡邏人員，之前準備的武器全都發下去……”
洛靈芝一邊吩咐一邊朝着城牆走去。
“什麼人？城牆重地，即日起不許靠近！”士兵立即將她攔下。
“我找白無風。”
聽到手下說有個叫洛靈芝的找他，白無風蓑衣都來不及披，冒着雨快速下來，見洛靈芝撐着把傘站在城樓旁，立即跑了過去，“我的姑奶奶，我這幾日估計都要睡在這城牆上，是真的沒辦法去給你家大寶當師傅了，你行行好，等這次忙完了，我一定按時按點地過去。”
“不是爲這事找你！”
洛靈芝白了他一眼，直接將白無風拉到角落裏。
白無風頓時抱住了身子，期期艾艾地說：“洛娘子，我長得沒我家世子好看，你，你還是繼續去喜歡我家世子吧！”
啪！
洛靈芝簡直要被白無風這個憨貨給氣笑了，對着他腦袋招呼，嗤笑，“放心，我還看不上你這小身板。找你是有正經事！”
白無風立即警惕起來，小聲嘀咕，“你還不如找我……”
白無風后面調侃的話在洛靈芝危險的眼神下立即偃旗息鼓。
上次泄露壺關的消息給洛娘子後，他可是被白無瀾一頓痛揍，這次他可得小心點不能被洛娘子牽着走。
“端王攻下了壺關，若是沒有援軍及時趕到，渭城必定面臨大軍攻城的危險。你們家世子沒有前兩日就直接走人，別跟我說你家世子菩薩心腸之類的話。
這再心善的人也得先保證自己的性命無憂，由此看來可見援軍還是有的，只是沒能趕上壺關被攻陷之前到來。現在壺關破了，你們有什麼打算？”
這洛娘子這腦子究竟怎麼長得，這猜的不說全對，也八九不離十了。
白無風苦着臉，想溜走。
洛芝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按住白無風的肩膀，也不跟他掰扯，直接挑明，“渭城地勢平坦，除了護城河幾乎沒有阻攔。雖說攻城要有數倍的兵力成功的概率才更大，端王不會讓大部隊攻打，但兵力也絕對是遠超渭城守兵。
如此一來，你家世子不就陷入了危險之中，若沒有應對之策，豈不是打算拋下渭城，自己逃命？”
“胡說！我家世子纔沒那麼無恥，早就和無瀾商量……”
洛靈芝只這麼一激，白無風就跳起來反駁了。
話剛出口就意識到自己上當，頓時垂頭喪氣。
得了，他是絕對比不過洛娘子這顆七竅玲瓏心，“算了，我還是帶你去找白無瀾。有什麼洛娘子你直接和白無瀾說，我是真的不懂呀！”
他算是真的怕了，怕再說些不該說的，到時候又是一頓痛揍。
這些事還是讓無瀾那個傢伙去處理。
說着擡腳就走，臉上笑意盈盈，她找白無風原本就是爲了進刺史府。
這乾脆利落的樣子看得白無風又是一陣心慌，難不成他又說錯話了？
滴滴答答的雨珠織成蛛網，密密麻麻地砸落在屋檐上，廊檐下全都是沒來得及排出去的積水。
洛靈芝瞧見十幾個衣着體面的小廝撐着傘接了一羣人進來，擡眼望去，還是熟人！
“洛娘子！”
魏瑾瑜見到洛靈芝，立即笑着打招呼，若不是顧及身邊的公子重傷還未痊癒，非得跑過來和洛靈芝一番細談不可。
洛靈芝只是點了點頭，目光注視着一襲玉色長衫面如冠玉的青年。
崔允嘉察覺到洛靈芝的視線，目似朗星的眸子含着笑意淡淡地從洛靈芝臉上劃過，頷首微笑，“還未曾謝過洛娘子救命之恩，今日他府相遇，只能匆匆道謝，之後還請洛娘子撥冗過府一敘。”
“謝禮已收，公子不必客氣。”
洛靈芝近看對方那張玉砌雪堆墨描般的如畫眉眼，舉手投足間皆是行雲流水，當真可謂是謙謙君子也。
對面芝蘭玉樹般的公子眼眸內恍若含着星光，又如深邃的夜空，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答應他的任何請求，奈何洛靈芝心如磐石。
崔允嘉眼內的笑意更濃了，嘴角揚起，“洛娘子高義，崔某卻不能知恩不報，他日必當掃榻以待。”
用銀絲繡出蘭草圖案的玉色靴子自洛靈芝身旁走過，幽冷的蘭香絲絲入鼻。
清潤悅耳的嗓音輕柔得讓人心癢癢，洛靈芝一顆心卻是亂了。
不對！
面容不一樣，這幽冷的蘭香雖然也好聞但也不一樣……
“洛娘子，你莫不是見異思遷，又看上了崔家這公子？”
白無風見洛靈芝走神，以爲她見崔允嘉生得極好又喜歡上別人了，心中頓時涌出一股不服勁兒，明明他家世子長得更好啊！
比這崔家公子好看多了！這洛娘子先前還那般眼巴巴地盯着他家世子看，現在居然看着別的男人的背影發呆！
這怎麼可以？
“都說了，我對你家世子沒興趣！”
和洛依依那蠢笨歹毒的女人綁在一塊的男人，她洛靈芝纔看不上呢！洛靈芝轉身就走，跟在崔允嘉一行人後面。
想來也知道崔家大公子這個時候拖着重傷尚未痊癒的身子前來拜訪，必定是商議壺關被端王破關、渭城即將面臨的被攻問題。
洛靈芝美目微凝，心想着如何勸動這些人讓她帶着難民埋伏城外，到時候襲擊來攻渭城的潰兵。
別的沒甚在意，洛靈芝就是眼饞那戰馬。
原本還想着在渭城買馬，卻忘記了這個災荒連年的國家根本就沒有能讓貧民百姓買的馬，不是早就充做軍用，要麼也是被世家大族瓜分。
之前是沒辦法，讓族人推着簡陋的推車跋山涉水，現在有這個機會弄來馬匹，洛靈芝自然不會放過。
藉着崔家的謝禮，洛靈芝和白凌清將空間裏堆得快放不下的糧食挪出來了一部分，即使只是存糧的九牛一毛，也多得讓族人咂舌。
口是心非！
白無風心裏嘀咕，卻不敢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