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洛靈芝正好還得去趟藥鋪，得忙完後回頭來拿崔太守的檄文再走也合適，天黑前必定能趕回去。
荀長吏素來善寫文章，文辭華麗而又條理分明，讀來令人歎服。否則當年也不會力壓崔太守成爲狀元，的確是文章寫得極好。
“荀長吏文筆頗佳，一篇檄文而已想來不過是新手捏來，如此無瀾先與洛娘子去忙其他的事情，不打擾兩位構思錦繡文章。”白無瀾讀過他的策論，自然知道他的文筆，很是輕鬆地把事情放下，與洛靈芝一道同去藥鋪。
留下崔太守抓耳撓腮，嘆口氣後拉着荀長吏往書房走，“你也知道往年的述職文稿都是荀卿你幫着寫，我已經近十年沒動筆寫過文章了，來來來，我給你研墨。”
握着毛筆，荀長吏還能怎麼辦！
一個字——寫。
誰讓主意是他荀茂提出來的。
出了太守府，洛靈芝直接讓白無瀾趕着太守府的馬車往城裏最大的藥鋪走去，白無瀾知道她讓趙飛虎等人在找硝石，倒是不知道洛靈芝還在藥鋪裏訂購了這麼多硫磺。
想到淮南軍隊專有的工坊，白無瀾眯了眯眼睛，笑道：“先前洛娘子說有辦法開山鑿石，莫非是想讓趙飛虎製作黑火藥，這倒是個辦法，只是黑火藥炸炸木船還是輕而易舉，若想鑿開堅固硬實的大山只怕還是有難度。”
“並非完全依靠黑火藥。”
洛靈芝對他也不隱瞞，直接托盤而出，“黑火藥威力有限，若是尋常的話只能以量補足，同時引爆，這威力自然也就上去了。但這樣一來耗損太多，並非最好的辦法。”
這點白無瀾自然想到了，笑道：“那洛娘子你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你見過冬天湖面結成厚冰的情況嗎？”
洛靈芝卻是突然問了一句。
淮南氣候舒適，即使寒冬臘月水面也不會結冰。但白無瀾先前在京都住過幾年，自然也見過大雪茫茫湖面結冰的樣子。
冰堅固銳利，比之山石並無不及。
但卻是極脆！
微微眯起眼睛，白無瀾立即想到洛靈芝那化水爲冰的特殊能力，眼睛驟然亮了，“洛娘子是打算用冰塊凍住石頭，火烤後，再用黑火藥炸開！”
“對！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我們的速度。”
這也是洛靈芝再三思考後決定好的，東南方向的水道情況複雜到現在都不能拿出妥當的方案，只能儘快完成其外支流的浚通進度。雖然這會讓她耗損近乎全部的靈力，但死對頭目前身體基本痊癒了，就是遲遲不醒，接下來只能看他自己什麼時候恢復意識，再多的靈力也不是必需。
“可！”
白無瀾算着如此一來能多留出的時間，心情都放鬆了些許，“不過，事後還需要謹慎處理，這樣大的動靜只怕會引起洛都城的注意，尤其是一直追殺我們的端王勢力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追來了。現在是洛水氾濫，加上陰雨天氣很難辨認方向，但那樣劇烈的響聲估計會引起周邊水勢的震盪。”
提到這個，洛靈芝也很煩，目前又幹不贏那布衣老者，躲又不可能。
“東邊水道有了洛娘子這方法倒是能快，就是東南方河道淤塞填埋的情況太糟糕！除非真的將那稻田全部毀掉，才能與東邊的水道同時疏通。可這樣的話，先不說川城幾百萬斤糧食毀於一旦，之後能耕種的良田也少之又少，難以保證今後川城百姓的生活。”
說到後邊白無瀾有些沉默。
洛靈芝覺得這治理一方比帶着隊伍打喪屍還要難。
可事情又不得不想辦法處理。
“實在不行，就只能以那良田爲代價來解決此次洛水洪災的事情。至於之後耕種的事情只能等這件事處理完後再看，畢竟我們也沒別的辦法了。”
“暫且只好如此。”
白無瀾對水利之事實在也有心無力，這些事情並非你聰慧善謀略就能行的，與醫理相似，非專業者不能精通。
兩人又在城裏購置了其餘物資，便折返太守府。
荀長吏的檄文已經寫了大半。
崔太守怕他們打擾荀長吏的思路，立即出來招呼兩人去用午膳。
屋裏悶熱，崔太守乾脆讓丫鬟小廝把前院涼亭收拾好，他是清河人，這太守府也改造得如自己的故鄉那般，建築以白灰色爲主，亭閣樓榭與周邊的山石、水池融爲一體，很有幾分詩情畫意的美感。
洛靈芝坐在涼亭內，望着巧奪天工的園林，心道眼前這菜色倒也真配不上這地方。
魚是曬乾的鹹魚。
肉是尋常百姓家的雞肉。
素菜是太守府自己種的。
湯，更是個簡單的蛋湯——
想起之前在丞相府裏見到的，只一頓早膳，就有前前後後幾十道菜，更別提午膳、晚膳，那都是分了點心、正菜、湯品、甜品、水果……等等，看着就眼花繚亂。
這崔太守宴客都是如此，看來平日裏生活甚是簡樸了。
“這荒年裏也沒什麼好喫的，洛娘子、白先生還請見諒，隨意喫點算是填填肚子。”崔太守先前沒想那麼多，等到臨時反應過來要留他們用膳，急忙問府裏的管家，卻發現廚房根本就沒什麼。
於是只能按照平時自己的膳食來，另外忍痛殺了只下蛋的母雞。
“已經很好了。”
洛靈芝笑着拿起筷子，她說的是實話，雖然與京都裏那些世家大族奢侈的午膳相比，的確太簡陋，可這荒年裏多的是有人一粒米都是奢望，能有這樣已經是心滿意足。
白無瀾也笑着夾起蔬菜，笑道：“在洛水裏漂了好幾日，這麼新鮮的蔬菜倒是想喫也沒地方買。崔太守有心了。”
她空間裏拿出來的蔬菜水果是給哪個吃了？
洛靈芝瞥了眼崔太守放鬆下來的表情到底沒戳穿白無瀾沒有惡意的謊言。不過話說回來，若是沒有她這個意外，這傢伙的確沒有新鮮的蔬菜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