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王儒軒回到新房,腦子裏記得大伯孃的話,吵鬧着要同徐晗玉圓房。

    丞相府的下人忍不住竊笑,徐晗玉臉上則始終掛着和煦的笑意,絲毫沒有惱意,等到下人們全都走了,她伸手將王儒軒招到跟前來。

    “軒哥,你知道圓房是什麼意思嗎?”她柔聲哄騙似地問道。

    “我知道,大伯孃說了,就是脫光光像小人書上畫的那樣,然後就能生娃娃了。”王儒軒擠着綠豆眼,一臉天真地說。

    徐晗玉收起笑意,“軒哥說的不對,大伯孃在騙你呢。”

    “你胡說,大伯孃纔不會騙我呢,她還說了圓房完就給我喫糖。”

    “大伯孃給你的小人書呢,我看看。”王儒軒撓撓頭,心裏對這個仙女姐姐還是很有好感,便聽她的話從懷裏將書給她。

    “大伯孃說了,讓你領着我一起按小人書做呢。”

    這吳大伯孃估計從王丞相那裏聽說了她自薦的事,真以爲她想要老老實實地嫁給王儒軒,趕快生個長孫在丞相府站住腳跟,是以還指望她能哄騙王儒軒同她圓房。

    徐晗玉翻看了兩頁,一臉驚恐地望着王儒軒,“不好了,軒哥,大伯孃是要我吃了你呢。”

    她指着一頁,“你瞧,這畫裏的郎君癱軟在牀榻上,一動不動,這女郎正在吸食他的血肉呢。”

    王儒軒湊過去,聽着徐晗玉一頁一頁給他解說,似乎還真是這麼回事。

    “軒哥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麼淘氣的事情,大伯孃怎麼要讓我吃了你呢?”

    “沒有沒有,”王儒軒急忙否認,“我纔沒有淘氣,我最近都乖乖的,就只有……”

    “只有什麼?”徐晗玉追問。

    “我前幾天不小心打碎了阿爹的一個花瓶。”王儒軒小聲地說,這件事他還偷偷瞞着呢。

    “啊?你竟然打碎了丞相的花瓶!”徐晗玉捂住嘴一臉害怕,“難怪大伯孃要我吃了你,你成日裏在府中不是喫就是玩,還打碎府裏的花瓶,一點用也沒有,大伯孃肯定早就煩了。”

    “那、那怎麼辦,”王儒軒心智就如同一個幾歲幼童,徐晗玉說的言之鑿鑿、繪聲繪色,他不知不覺就被她帶進去了。“我的肉不好喫的,仙女姐姐你別喫我!”

    徐晗玉安撫地笑笑,“軒哥這麼可愛,我怎麼捨得喫你,這樣,我們玩一個遊戲,明日裏我去大伯孃那裏幫你說情。”

    玩遊戲好,他最喜歡玩遊戲了,王儒軒兩眼放光,按着徐晗玉說的一一做了。

    翌日一早,徐晗玉束起婦人發,大清早便去給王丞相同吳氏奉茶。

    丞相府的老夫人去歲便去了,府裏的大小事務都是吳氏在操持,不過徐晗玉進了門,於情於理中饋的事都得交給她。

    吳氏心裏是不怎麼情願的,這些年丞相府沒有女主人,她盡心盡力服侍老夫人,奉承小叔子,好不容易如今有了些實權,還想趁這兩年給心娘說個好婆家,哪裏想到會半路殺出個少夫人,還有個公主的名頭。

    心裏實在是不得勁,憋着尋個由頭挑點錯出來。

    王丞相獨自坐在上首,吳氏坐在他左手旁的第一個位置。

    徐晗玉接過熱茶親手奉給了王丞相。

    “咦,怎麼軒哥沒來呢?”吳氏在一旁故意問道。

    徐晗玉對吳氏有些印象,當年丞相府爲老夫人賀壽便是這位大伯孃一手操持的,是個有些手段的。

    她羞赧地低下頭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旁的秋蟬趕緊說道,“郎君昨夜累了,還沒起身呢。”

    吳氏斜了廳中的徐晗玉一眼,還想再說,王介甫開口說道,“好了,軒哥脾氣大,他睡着了就別叫他了。”

    吳氏悻悻閉嘴。

    “公主,你今後就是王家婦,我們王家人口簡單,沒什麼勞心事,最緊要的事陪好軒,他有什麼做的不對的,你也多對他耳提面命,府裏以前沒個管事的,只能麻煩你大伯孃管着,現在既然你來了,府裏的事就接過去吧,日後也不要麻煩你大伯孃了。”

    吳氏沒想到這才第一天,丞相就要奪了自己的權,嘴角僅有的一點笑意都僵住了。

    沒想到徐晗玉卻一福身,推辭道,“兒媳初來乍到,做事也沒個章法,若貿然接過中饋恐耽誤了府裏的事,大伯孃經驗豐富,辦事周全,還需要她多加指點纔是,日後我幫着大伯孃分擔一些,不需她太過勞累就是。”

    王介甫聽了她一席話,點點頭,原本以爲她身爲公主定不願意屈居在吳氏底下,現下見她卻如此知進退,也就更加放心了。

    吳氏心裏的疙瘩也鬆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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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楚,陽城

    謝斐獨坐在院中,就着皎皎月色飲一壺陳年佳釀。

    “二哥,怎的你生辰還一個人喝悶酒!”謝遊不客氣地坐到謝斐對面,拿起酒壺給自己也斟了一杯。

    他今年剛滿十六,是謝虢的第三子,由府裏的寵妾蕊姨娘所生,自小天真散漫慣了。謝斐十三歲離家獨自前往江州時他才七歲,對這個二哥印象不深,後來謝斐被謝虢責罰又送去南楚做質子,他心裏還是很同情這個二哥的,原以爲謝斐回不來了,沒想到前幾個月忽然一身是傷地從南楚逃了回來,畢竟血脈相連,乍一見到心裏還是有些歡喜,這個二哥比起老成又喜歡說教的大哥更得他歡心,是以這幾個月謝斐留在陽城,他便時不時地來找他廝混。

    “可別說做弟弟的沒念着你,你看我送你的生辰禮,”謝遊獻寶似的掏出一個精美錦盒,打開後,盒子裏溢出淺淺的銀輝,在夜色裏耀眼奪目。

    謝斐目光一頓,緩緩地將盒子裏的珠子拿出來。

    謝遊看這樣子很是高興,“我就知道二哥定會喜歡,這叫夜明珠又叫螢石,行軍打仗的時候帶着它,若碰上夜行軍可就不怕看不見亮了。”

    謝斐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他腦海裏只有那夜的星空和光輝中的人。

    也不知道他給她摘的那顆星星,她還留着嗎。

    玄木進到院中,見三郎君也在,便打算退回去。

    “站住,”謝斐叫住他,“可是那邊有消息了。”

    自從謝斐回到南楚之後,便派人去金都打探消息,每月一報,從不間斷。

    玄木愣在原地,咬咬牙,還是將懷裏的信件遞給謝斐。

    他已經從遞送消息的暗衛那裏聽說了,這個月金都能稱得上是大事的只有一件。

    謝斐將信件匆匆讀了一遍,似乎是不信,又字斟酌句再讀了一遍,可無論他讀多少遍,信裏就是這麼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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