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剛剛嚇到躲在桌下的場務。
男人撲在她身上,微胖的國字臉毛孔盡豎,“說啊!憑什麼老子就要撞鬼,操。”
紀薑餅是唯一有角色卡的女性。
進組之前她爲了上鏡已經節食減肥了一個月,力氣完全不敵高她一頭的大男人,剛纔她只不過開了個門,就瞬間被撲倒在地上,即使她眼疾手快,拔下高跟鞋砸了場務的後腦勺,依舊無濟於事。
鞋被男人搶了過去,此刻正頂着她的脖子。
“到底有什麼趕緊說!”
“不說掐死你,都別想活。”
好在她在混亂中聽到了門彈到牆上的聲音,紀薑餅兩隻眼珠溢着淚液,拼命轉動看向門口
湯澄瞬間僵在原地。
場務只是惡狠狠的瞪了門口一眼,什麼都沒說,而湯澄像是被他的模樣嚇到,半天也沒動彈。
這畢竟是生存遊戲。
湯澄告訴自己,也許這是常態,畢竟都是爲了活下去的機會。
如果紀薑餅就這麼把祕密說出來,也許所有人都能得到解脫,離開這個破地方。
這點心思讓湯澄的大腦一片空白,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到“咣”的一聲響,那隻高跟鞋已經滾到他腿邊。
場務被踹到了地上。
男人打架沒那麼多廢話,靳以南一腳蹬上場務的肋骨,場務罵了聲髒話,翻身要把人壓在身下。
但他沒想到靳以南看着清瘦,該有的肉卻一塊沒少,他的拳頭打到腹肌上欠了力量,靳以南挪都沒挪,這一下沒能起身,他的下頜瞬間喫痛,舌側一股鐵鏽味。
靳以南抓着他的兩隻手背過去,動作十分熟練,跟着就用膝蓋抵住他的後背,目光清冷又帶點痞氣,
“嘖,能這麼玩,也輪不到你贏。”
湯澄站在門口像一隻驚呆的鵝。
他突然想起來很早以前的傳聞,靳以南剛畢業就在劇組打斷過兩個導演的肋骨,把自己的前途打沒了一半,就因爲對方仗着資歷玩了些在娛樂圈挺常見的騷擾,手腳不太乾淨。
他一度以爲那是人設營銷,現在看來是真的。
黎洛驚懼的用手捂着嘴,壓根沒反應過來,直到那頭捱了揍的場務被死死按在地上,靳以南迴頭朝門口道,“找個繩子來。”
黎洛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其實她也是腦殘卡,按說和場務是同組…
靳以南的目光挪了挪,湯澄看到駱言北就站在一旁,他下意識的讓了一下,直覺這大佬是要進去幫忙的,但出乎他的意料,駱言北並沒上前。
駱言北只是盯着裏面,沒有動。
靳以南:“”
膝下的場務開始掙扎,畢竟是個成年男人,緩過一陣痛就要反打,靳以南費勁的按了按膝蓋,又瞪了駱言北一眼。
他覺得自己跟這人雖然關係不近,但駱言北應該是個有原則的人,受了那麼多高等教育,當了那麼多形象大使,總不至於泯滅人性
但駱言北還是沒動。
靳以南:???
下一秒,沉悶的喇叭聲倏地響起——
【惡意傷害玩家,公共道德素質點-100】
【爆料者07號杜偉死亡】
【身份:nc】
【物品:無】
-
不過一瞬。
靳以南感覺身下的掙扎停止了。
場務雙眼圓睜,眼球幾乎要蹦出眼眶,上面遍佈着紅血絲,像是突然看到了什麼極爲恐懼的東西。
深深的擡頭紋撐着泛青的皮膚。
身體冰涼僵硬。
這已經是一具屍體。
黎洛抱着自己的頭髮,發出“啊!!!!”的一聲尖叫,更像是在後怕,連紀薑餅也不可置信的盯着地上的屍體,被這種瞬間死亡的恐懼吞噬。
【公共道德素質點—m值】
【以約束玩家在時空中的行爲規範】
【所有破壞時空規則的行爲都會被判定爲減少m值】
【m值倒扣上限爲100,即死亡】
破喇叭的聲音消失。
原本是7個人,現在只剩下6個。
靳以南和湯澄把場務的屍體拖到了海里,然後各自回到房中休息,現在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氣氛比傍晚的時候要死靜很多。
靳以南靠在牀頭,他嘗試了一會兒入睡,但腦海中不停浮現這短短半天發生的種種,除了各種詭異的規則之外,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得今天駱言北的反應有些太過平靜。
靳以南用餘光去瞥旁邊的人,駱言北也靠在牀頭,但姿勢沒他這麼懶散,上半身幾乎是坐着,一條腿屈膝,閉着眼睛。
“你是不是知道,那個白條扣到100就會死?”靳以南掂量着試探:“所以纔不幫忙?”
“幫你多管閒事?”
“”
駱言北掀開眼皮,語氣很涼:“你要是不管,也許規則生效之前她真的會說,現在你已經能活着回去演網絡大電影拌鬼了。”
靳以南覺得跟這人說話減壽。
駱言北的目光沉向眼尾,沒再說什麼。其實他的確知道有這些規則,包括m值倒扣到100會觸發死亡,以及有nc這些設定,而這些規則更像是刻在他腦海中的,並沒有什麼原因,諸如此類的還有很多——
“7個人的簡單時空,nc不會超過一半。”
駱言北又拎出一條。
那就是最多3個nc,至少4個角色卡。
靳以南在心裏默默算了一下,他和駱言北,湯澄和紀薑餅,剛好是四個角色卡,黎洛、穆洺和已經死了的場務是三個nc。
應該是剛好。
話頭到這裏便卡住了,也許是躺的有些久,靳以南身上涌來一陣睏意,他縮進被子裏,只留一個腦袋在外面,朝駱言北那邊伸着,最後恐嚇了一句:“下次快死了,別求我。”
“不會比你快。”
……
他再睜眼已經是夜裏。
夜色中的海島像被罩上一層絳藍色的霧紗,民宿裏亮起了的燈,黃色的燈光很零碎,彷彿和天上的星空是一個模樣。
【請所有玩家前往時空任務:老闆娘的飯】
靳以南是被喇叭聲吵醒的。
他看了眼從廁所出來的駱言北,男人高聳的眉骨上掛着水珠,下頜線極爲凌厲,不張嘴的時候這種硬朗的帥氣確實賞心悅目,就像他演的那些電影一樣,散發着迷人的男性氣質。
駱言北:“你還挺能睡。”
一張嘴就不行了。
雖然這個時空裏的溫度是盛夏,但在這種環境裏,還有功夫洗臉,靳以南不得不佩服,駱言北養尊處優的習慣這麼多年倒是沒有變過。
他下去的時候整桌人已經來的差不多,黎洛和紀薑餅坐在一起,湯澄一個人坐在一邊。
靳以南:“穆洺呢?”
湯澄解釋:“他還在昏迷。”
所有人的臉上都繃着一片平靜,沒人再提剛纔發生的事,彷彿那個場務壓根不存在一樣。
靳以南和駱言北坐在湯澄那一側,桌上已經擺了一些水果,三個蘋果,一串香蕉,三個橘子。
紀薑餅望着桌子,聲音很微弱:“這裏沒有熱菜嗎?”
“又帶朋友來喫飯啊。”
民宿老闆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桌邊,嚇了靳以南一跳。
她穿着一件很舊的花色襯衣,端着一大盤油黃的雞,一邊說一邊朝着駱言北笑了一下,像是完全沒有聽到紀薑餅的話——
“快喫吧,你們要多喫點。”
靳以南夾了塊雞放進嘴裏,肉是冰涼的。
他從調料盒裏灑出一點鹽,才勉強下口,吃了兩塊之後,靳以南看了一眼手環,紅色的血條並沒有變化,只是增加了一些飽腹感,讓人不止於太餓。
竟然和駱言北說的一樣。
而老闆娘一直沒有走,就站在桌邊,她臉上的笑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但不知道爲什麼,靳以南總覺得有點皮笑肉不笑的味道,反而陰惻惻的。
這種情況下,幾個人都沒什麼胃口。
一大盤雞隻吃了三分之一,湯澄就呆滯的放下筷子:“我喫飽了。”
他說完這句話,老闆娘便開始收拾盤子,她的動作很固定,和端上來的時候一模一樣,一邊收一邊笑,笑聲像是被挖空心的洞:“那明天你們三個去出海要當心,船不要開太快。”
出海?
桌上幾個人紛紛側目,奇怪地看着她,但老闆娘就像沒有看到一樣,收拾完東西就離開了堂廳。
靳以南看了一眼地面。
淡淡的原木色地板上沒有任何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