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別人嗎?
季明辭輕顫着長睫,忽然轉過身,將顧緋抵在牆壁上。
手撐過頭頂,他認真又專注地看着她,像是在確認她的存在。一雙晦暗的眸朦朧又迷離,清晰地倒影出少女的臉龐,忽而低下頭,用濡溼溫熱的薄脣觸碰她的臉。
額頭、眉毛、眼睫,彷彿標記自己領地的小狗,連素來清冽的薄荷香氣也變得充滿侵佔欲,帶着隱隱的酒香。
黏膩潮溼的氣息在黑暗中勾纏,微風過耳,柔軟漆黑的髮絲曖昧地纏繞在一起。
“季明辭,”他聽見顧緋略帶不滿的聲音,“就知道舔來舔去,你是小狗嗎?”
她的呼吸微亂,眼尾已經泛起紅意,像是一顆熟透的櫻桃,酒紅的果皮之下裹着水潤的果肉,誘人採擷。
少年眼睫微垂,低啞的聲音帶着幾分委屈:“……我不會。”
不會說動聽的情話,不會做讓人都喜歡的事,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甚至,不知道該怎樣親吻她。
他是天之驕子,看起來風光無限,然而實際上,他只是一個缺乏安全感,對自己充滿不自信的敏感少年而已。
季明辭更用力地抱緊她,在酒精的作用下,所有的負面情緒被無限放大。他擔心她離開,擔心她像他的親生父母一樣對他敷衍又疏遠,可他不會哄她,只能笨拙地親吻她的耳垂,在她耳邊小聲道:
“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姐姐?”
這個稱呼令他的耳朵幾乎紅透,季明辭不敢看她的眼睛,卻又固執地不肯放手,微紅的眼尾添上誘人的瀲灩。
他在用她自己,引誘她。
顧緋輕笑一聲,勾住他的脖子,仰頭看他。
“這麼乖,嗯?”
“來,姐姐教你。”
她踮起腳,脣即將觸碰季明辭的瞬間,一聲尖叫傳入耳內。顧緋越過季明辭,看見幾個女生站在走廊上,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相擁的二人,捂嘴尖叫。
察覺到顧緋的視線,站在最前面的女生滿臉通紅,立刻轉過頭,試圖把同伴推回包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繼續!”
同伴神色恍惚,嘴角的笑容卻幾乎與太陽肩並肩,幾人半推半就,離開之餘,還不忘回頭悄悄看好幾眼。
啊啊啊救命!那個女孩也太漂亮了!她男朋友也好帥!男朋友居然閉着眼睛給她親天啊天啊!什麼偶像劇情節照進現實!
顧緋樂不可支,季明辭的薄脣卻幾乎抿成一條線。他皺着眉頭,有點委屈地看着她。
大腦好像在這一瞬間清醒了,那些混亂的念頭被強行壓了下去。唯一堅定的,是不能放開她,不能讓她離開自己。
“姐姐……”
脣被安撫似的碰了一下,季明辭聽見少女嘆息道:“我們阿辭,還要再長大一點纔好。”
*
畢業聚會結束之後,爲了慶祝顧緋脫離高三苦海,顧父顧母策劃了一場漫長的旅行,長達半個月,等到回來的時候,剛好就是高考分數公佈、準備選志願了。
季明辭一直沒有迴應。
顧緋回南城這一天,季明辭也來到了高鐵站。看着大方得體、主動幫女兒拎行李箱的少年,顧母挽着顧父,露出欣慰的笑容:“小辭對緋緋可真好啊。”
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她早就把季明辭當成了半個兒子,這樣的感情彌足珍貴,真希望他們可以一直這樣好下去。
顧父卻若有所思地看着季明辭,表情有點嚴肅:“老婆,你不覺得小辭現在的樣子很像當年我追你的時候嗎?”
顧母笑出了聲,她搖了搖頭,非常乾脆地否認了顧父的想法,“我倒是覺得他只把緋緋當姐姐。小辭要是想追緋緋,他們兩個不該早就在一起了嗎?”
上中學的時候,看着兩個孩子走在一起,顧母也有過這樣的懷疑。只是很快,她就打消了念頭。兩個孩子規規矩矩,什麼也沒有發生,她完全可以相信季明辭的人品。
就算真的在一起了……
想起季明辭那對遠在首都的父母,顧母輕輕嘆了口氣。就算真的在一起,他們又能棒打鴛鴦嗎?孩子已經成年,會有自己的分寸和考慮。他們做父母的,至多是尊重他們的決定。
走在後面的顧父顧母全然不知兩個孩子正在聊什麼。
“季明辭,你真的不記得聚會那天晚上發生什麼了?”
顧緋笑眯眯地湊過來,臉上寫滿了懷疑,“就連你抱着我喊了好多聲姐姐,說你不想離開我去上大學的畫面也不記得了?”
季明辭:“……”
季明辭冷淡道:“不記得。”
顧緋滿臉遺憾:“太可惜了,早知道當時就該錄下來,那可是你第一次願意喊我姐姐呢。”
一清醒就不好玩了,冷着一張臉,不會撒嬌也不親人,她得想辦法再帶他去喝一次酒。
季明辭:“。”
在顧緋看不見的地方,少年的耳垂幾乎紅透了。
怎麼可能不記得。
只是意識有點朦朧,畫面並不真切,然而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卻如慢電影一般一幀幀清晰地呈現在腦海。
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她差點向七班班長念出那句直白又露骨的告白,嫉妒灼燒着季明辭的理智。
隨後追着她來到露臺、笨拙又生澀地親吻着她的臉頰、那一聲聲撒嬌討好般的“姐姐”……
還有她抱着他迴應他,輕輕幽幽地說了一句“我們阿辭”。
季明辭別過臉,強迫自己不去回憶那天夜晚的畫面,手卻不自覺地攥緊。
他的身世,他將要面對的現實,註定讓他無法輕易對她坦白內心所想。
他知道現實困難重重,但他相信,那只是一時的阻礙。
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想法。
他永遠不會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