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房、磚牆、木板門,門檐上掛着一塊有些褪色的金字招牌,上面寫着五個大字:老柯羊肉館。

    掀開一條條的塑料門簾,跨入店內,一股濃郁的羊肉香味便瀰漫開來。

    衆人頓時眼前一亮。

    沒有腥臊之氣,也沒有香料的味道,只是單純的肉香,卻把衆人的食慾一下就引發出來。

    堂屋內八張桌子已經坐了七張,但齊海容並沒有領着衆人去坐那最後的一桌,而是招手把服務員叫了過來,開口問道:

    “後面的雅間還有沒有?”

    “還有還有,各位老闆,請跟我來。”

    說着,服務員便轉身引領衆人往後院走,齊海容對牧喬笑道:

    “我沒騙你吧?這才下午四點,差不多就已經滿座了,要是飯點過來,還得等座位。”

    牧喬點了點頭,心裏也有點小期待。

    其實他也是個挺好喫的人。

    不但喜歡喫,也喜歡做,而且做的菜味道還挺好。

    算得上是一個資深的老饕。

    所以今天他一聞到這股香味,就覺得這家羊肉館值得期待。

    羊肉這玩意兒,一些人在做的時候,喜歡放入各種香料來遮蓋腥味,殊不知加了香料固然能去腥,但做出來的羊肉口感卻差了不少。

    說話間,服務員已經帶着他們穿過堂屋後面的天井,來到了一排低矮的瓦房前面。

    屋內的陳設,只能用簡陋來形容。

    擦得油光滑亮的大方桌,厚重樸實的長木凳,沒有任何紋飾的木架子,唯一稱得上奢華的,就是靠窗戶擺放的那兩個饕餮紋的老琉璃花瓶。

    天藍色的瓶身貼了一朵白色的菊花,透明瓶耳,瓶口呈波浪狀,看起來形狀有點怪異,但確實能讓人眼前一亮。

    “這是70年代燒製的琉璃瓶,不值錢的。”

    見牧喬走上前去拿起花瓶,齊海容便呵呵笑着說了一句。

    牧喬點了點頭。

    這時,周阿昆卻突然問道:“牧老闆喜歡收藏古董?”

    牧喬對收藏古董沒興趣,但他對賺錢有興趣。

    對古董這個行當,牧喬上一世也有接觸過,卻算不上精通,而且以他當時的身家,也玩不起什麼貴重的古董。

    但現在就不同了。

    80年代到90年代初期這10年,古董的價格都是在谷底,很多20年後動輒幾百萬上千萬的老物件,現在最多也就值幾百塊錢。

    有機會撿漏,爲什麼不撿?

    所以周阿昆一問,牧喬也就點了點頭:

    “是有這方面的打算,就是騰不出手來,也沒有這方面的路子。”

    “在我們那一片,家家戶戶都有幾件老物件,牧老闆如果有興趣,哪天我帶你去看看。”

    牧喬淡淡地笑了笑:“這兩天股市休市,正好閒着也是閒着,要不,明天我到你們那兒去?”

    周阿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牧喬答應了讓他幫忙,就說明他已經確實不再計較那件事情,而且,牧老闆有錢有勢,能和他處好關係,肯定是一件好事。

    這一來二去的,關係可不就處起來了麼?

    說不定啊,這牧老闆還真就是他命中的貴人。

    所以說,人不可貌相這句話還真沒有說錯,周阿昆看上去面相忠厚老實,但其實心眼也不少。

    很快,熱騰騰的羊肉就端了上來,酒倒滿之後,周阿昆便用胳膊捅了捅坐在旁邊的胡凱。

    胡凱連忙會意地站起來,雙手端着酒杯,微躬着身子,“牧老闆,先前是我有眼無珠,牧老闆大人大量不和我計較,我先自罰一杯,向牧老闆賠罪!”

    說完,他一仰脖子,將滿滿一杯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對方姿態做足,牧喬也不爲己甚,他端起酒杯,淺淺地抿了一口,說道:

    “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那以後就不要再提,不過,以後你的眼睛可真得擦亮點,要不然什麼時候惹了不該惹的人,那麻煩可就大了。”

    胡凱訕笑道:“都怪我財迷了心竅……”

    “青皮蛋這個人,雖然已經有了千萬身家,但做事……怎麼說呢,人不配財,必有所失,他這種人,風光不長久。”

    到了這個時候,牧喬仍然沒有忘記給楊志豪上點眼藥:“以後你們和他打交道可要多留點心眼,要不然一不小心就被他給賣了。”

    胡凱連忙點頭,一副受教的樣子。

    周阿昆說道:“我和他根本就不熟悉,他當時讓人來說這件事情,我就是一口拒絕的……”

    “算了,不說這些了,牧老闆,我敬你一杯!”

    齊海容笑着端起酒杯打圓場,就着鮮美的羊肉湯,幾杯酒下肚,桌子上的氣氛開始融洽起來。

    牧喬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往周阿昆身上引,從齊海容口中,得知了周阿昆還真不是街面上的混子。

    之所以在申城那麼有名氣,還得追溯到一二十年以前。

    那個時候,治安基本失控,大規模的械鬥時有發生,爲了自衛,449弄的工人子弟們自發地組織起來,與各路流氓混子展開對抗。

    周阿昆的名聲就是在一次次的惡鬥中打出來的。

    “不抱團拼命不行,要不然根本打不過那些阿混,這兩年治安逐漸好轉起來了,打羣架的情況也很少發生,我也很少再過問那些事情。”

    “現在家裏孩子也大了,上有老下有小的,都得靠我賺錢去養活,但我從來不賺那些髒錢,要不然睡覺不踏實……”

    說這話的時候,周阿昆的表情很平靜。

    “昆哥,你現在擺水果攤,一個月能賺多少?”

    牧喬頓了頓,若有所思地向周阿昆問道。

    “前兩年生意好的時候,一天能賺好幾十,現在不行了,做生意的人多了,咱們449弄就有5、6家水果攤,有時候進了貨賣不出去還得虧本。”

    牧喬點了點頭:“水果賣的就是一個新鮮,時間長了,就賣沒爛,品相不好人家也不會買。”

    “昆哥有沒有想過另外做門生意?”

    “其它生意我也不懂啊。”

    周阿昆苦笑着搖了搖頭,“就這水果生意,也主要是我愛人在經營,我其實就是幫忙看看攤子。”

    牧喬輕輕敲着桌子,“這樣吧,明天我去找你,如果合適的話,我給你找件事做,不說發大財,但肯定比你做水果生意賺得多。”

    頓時,周阿昆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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